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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走了十几日,他们的行程完全就是不急不缓,常常是巳时才动身,酉时就开始寻找附近的客栈,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越往南走,这天气也确实越暖上几分,连带着沿途客栈的吃食,也比陇邺之中大有不同。
按照他们现在的前行速度,恐怕到了曲州的时候,说不定就已经到了二月。
他们这一路基本上都是住的客栈上房,越往南走,沿途客栈的布置也就更为精致一些。
今日他们所下榻的则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客栈,这个客栈建造得颇为别致,是搭建在湖泊之上的,虽然现在垂柳还未完全抽出新枝,但是河畔边缘的不少梅花已经盛开,映照在湖水里面,好似一块可以倒映出春景的琥珀。
这个客栈是周围百里最大的一个客栈,建造得极为有匠心和巧思,就算是比之画卷所绘,亦是并未有什么不及。
而客栈内的房间,都可从窗中观景,既是近处梅映湖心,亦是远处群山抱湖。
这件客栈来往旅人颇多,商队也是屡见不鲜,那些商户大多穿金戴银,谢妧和谢策身上的衣物十分含蓄,但是他们两人毕竟是从宫中长大的,凡是器物都是用得最好的,身上也带着一股天生的天潢贵胄之气。
小二看得出来这两位必然是身份不凡,所以也不可能懈怠,远远地打着笑脸问两位需要什么。
谢妧和谢策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说不上是累,也没有前行去房中歇息,就只点了几道当地特色的菜,然后就坐在大厅之中听旅人高谈阔论。
这些商人大多就只在这里住上一晚,又都是走南闯北的居多,所以说起话来也不避讳,这些人大概是与人打交道得多,所以嗓门也大些。
“我是从北边那里过来的,现在北边可不安生,又开始打仗了,整个朔北现在都进不去哟。”有人粗着嗓子,“也不知道那北蛮子到底是想要个什么,居然有十万大军,恐怕这一打起来,还不知道到底要死多少人呢,真是造孽啊。”
“你还别说呢,老子还有批货在朔北呢,现在也不知道朔北到底是情况怎么样,”有人应声,“老子就只盼着到时候仗打完了,能别波及到那批货,花了好大劲买了过来,还没去拿呢,现在北边就进不去了,你给说说这个道理。”
“行了行了,也别抱怨了。朔北打仗又如何?影响不到我们这里的,咱们这都算是南边儿了,最多就是多收点税和米粮什么的,也算不上是什么。更何况还有那位将军,若是这仗胜了,景家的那个小将军,日后就会是更胜其父!”
剩下的话题就逐渐开始东扯西谈,谢妧也没太过在意了,只看着耳雪在自己的脚边跑来跑去,它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南下的这趟旅途,谢妧一直都觉得耳雪才是那个最开心的。
她只是觉得有点感慨,在陇邺之时,景佑陵的名声就极好,没想到现在她已经不在了陇邺,也依然能听到他的名字。
他仍然是百姓口中的那个少年成名的传奇。
景家世代清誉,他又是其中翘楚,年仅弱冠就从无败绩,现在这么被人谈及,也是正常。
大厅之中往来之人颇多,几乎每张桌子都给坐满了,有些人高谈阔论,恨不得直接和邻桌拜上个把子,而有些人则是坐在大堂之中,只字不发。
耳雪原本还在谢妧脚下打转,但是没过多久就已经跑远了,谢妧略微皱眉,才准备追上去,就突然看到耳雪已经咬住了一个人的袍角,一边咬着,一边还邀功似的朝着谢妧叫唤了两声。
整个大堂之中只有耳雪一条狗,亦有人看到这边的动静,看着耳雪咬着这个人袍角不松,上来住持公道。
“诶,姑娘,这是你家的狗吧,你可得好好看管,这平白无故地,咬人衣角算个什么事情?”
耳雪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上前咬人,谢妧抬眼仔细看了看被耳雪咬住的那个人,只看到这个人背脊挺得极直,身上是一件不起眼的褐衣,一直都低着眼睛,就算是被耳雪咬住,也丝毫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
年岁不大,表情板正,手缩在桌下,面前的桌子上面只有一碗面。
耳雪一边咬着褐衣人的衣角,一边还将他往外面拽,然后朝着谢妧小声地呜咽两下,谢妧还在思忖,旁边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说姑娘,你没看到你的狗一直咬着这位兄弟吗?这个兄弟恐怕是个哑巴,那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这哪里是个事啊?你还不赶紧将你的狗给拿开?”
却不想这位看客刚一说完,被耳雪咬住的褐衣人却低着头,声音略有些小,却也是十分生硬地回道:“不是哑巴。”
这边的热闹很快也被其他人看到,客栈之中虽然喝酒论兄弟的也不少,但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更加是不少,大家长途跋涉,也就只当是看个热闹,只是难得遇到的是个姑娘家欺负郎君的,确实是难得一见。
所以哪怕是原本有些还在高谈阔论的人,现在也不免对这边投上一点儿目光。
亦有人在心中暗赞这位姑娘家实在是胆大,长得如此出众,居然还敢就这么出现在这么多的人客栈之中,甚至还与人起了些冲突。
谢策很快也看到了这边的场景,他循声而来,就看到了谢妧站在一个人面前,然后这个人的衣袍下面是咬着他的耳雪。谢策有些糊涂,就只能走到谢妧面前轻声问道:“长姐……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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