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听了无数遍的版本,嗓音荡气回肠,歌词却有魔力,能让他的情绪镇定下来,沉沉睡去。
而现在,低沉的嗓音柔柔地绕着他,缎带般缠上他的心脏,揪紧压在疲惫和绝望下的恋慕,勾住藏在重重伪装之下怯懦的灵魂,裹住它,安抚它,擦净它的眼泪。
卓天阔说过,刚出道的赵伯礼唱不出这首歌细腻的感情,只能让团队改编成大气的版本。即使后来这首歌流传很广,深入人心,赵伯礼也一直觉得自己辜负了创作人的期待。
梁远星后来在节目上唱的,就是原团队最初的版本。
现在赵伯礼唱了他的版本,唱出了一首真正的晚安曲。
梁远星听得愣了,副歌响起之前,才颤颤拿起手机,悄悄把后半首歌录下来。直到一首歌结束,都忘了按下暂停。
尾奏的二三十秒之中,赵伯礼拿着麦克风轻声说:“我以前不懂歌词,唱得不好,现在终于有想陪伴的人了,可惜他不跟我走。”
赵伯礼拒绝了梁远星,却说另一个人不跟他走。
谁?
梁远星浑身发冷,这才想起停止录音。
空气都静止了,在尾奏的余音里,梁远星都听得见有人倒吸几口凉气。
可惜都和他一样,没人敢问赵导的心上人是谁。
赵伯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伸出手按住他的酒杯。
“醉了吧?”
暗淡的灯光下,梁远星清醒精明的眼睛转向别处,迅速扫过几个明显有些醉了的人。
有人狂笑,有人说胡话,有人摇头晃脑。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傻气。
“没有呀。”梁远星又喝了一口,毫无顾忌地往前扑进赵伯礼怀里,低声笑了起来,笑声细细碎碎,有点发痴,“我怎么会醉呢,我酒量比他们都好,嘻嘻嘻。”
再抱一下,再多抱一下就划清界限,淡薄往来,和偶像做普通的朋友。
梁远星想着,抱在赵伯礼怀里的手箍得更紧了,相触的皮肤狠狠贴在一起,压迫的钝痛让他安心。
他必须学会和赵伯礼当普通朋友。
否则见了面就心痛,见不到却难以入睡,长此以往,精神和身体都会崩溃。
“不许喝了。”
赵伯礼把他喝了一半的酒拿到一边,叩出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另一只手抚过他柔软的头发,手指从发丝中穿过,碰到敏锐的耳际,激得他一阵哆嗦。
梁远星把自己不屑的语调拉得无限长:“你让我不喝我就不喝,你是我谁啊?”
“偶像。”
“……偶像了不起啊?”
“偶像叫你别喝。”
梁远星伸出手就要去碰酒杯,手立刻被按住,抬头瞥见赵伯礼脸色阴沉。
“我才不怕你,你对我不好。”
有人借酒装疯,正因为知道醉鬼有资格去疯,无论怎么失态,第二天都会被原谅。
尊称也没了,乖顺也没了,梁远星一口一个“你”,时不时配上一声冷哼,甩开赵伯礼的手继续喝,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幼稚的发泄里。
“我改,以后对你好。”
赵伯礼嗓音温柔,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把梁远星剩下半口的酒自己喝了,一边强行把人拽回怀里,一刻也不肯松。
身上宽大的手掌稍稍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
“怎么这么瘦了?”
“关你什么事,我想瘦就瘦,想肥就肥。”
“醉成这样……”赵伯礼捧着他的脸颊端详,梁远星全身立刻调动起演技,配合眼睛假装涣散。
这首歌唱完,赵伯礼拿起桌上的一个麦克风:“我带梁远星回去,你们慢慢玩。”
没人敢反对。
坐上车,赵伯礼回到家时语气轻柔,坐在他旁边陪着,并没有走。
梁远星以为自己真醉了,否则怎么会活在美梦里。
“这房子太小了,不够住。”
顺着赵伯礼挑剔的打量,梁远星环顾四周,狭窄的白墙里放着一张小床,门外客厅摆着一张四方的小餐桌,厨房就在旁边,隔着一扇推拉门。
“租的,已经够用了,不是每个人都住赵老师那样的家。”
他还记得自己在装醉,说完之后又低低地笑了几声。
“还没醒酒?”
“哈?”梁远星假装没听懂,一歪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本来想等你清醒再说。”
“什么东西啊?”
心怦怦跳,升起躁动不安的预感。
“我很想你,所以选了情人节来见你。”
世上有假装醉酒也不敢说出口的痛苦,近在咫尺却捉摸不透的人。
刹那间,连日来的崩溃和疲惫,都化成了茫然的愤怒。胸腔里的气把梁远星混乱的情绪搅了个天翻地覆。
——你明明就在乎我,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一边说想我一边又说放不下别人?
他又为什么要卑微怯懦地告白?赵伯礼根本连自己的感情都搞不清楚!
“你怎么会想我?我不信的。”
赵伯礼那双眼睛阴沉静默,却依然镇定。
“等你清醒了再谈。”
赵伯礼在他面前转身,梁远星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把他拉住。
对方惊讶于他少见的强硬,语气却更温柔了:“我去给你热点牛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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