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当天, 陈露载着他从燕京机场回家,一见他,就皱眉头。
“你的事业还在上升期, 别让镜头拍到你憔悴的样子。公司叫你保持身材,没叫你瘦成骨头。”
“对不起。”
软绵绵的声音飘到耳朵里, 陈露立刻就心软了:“知道你忙, 没有怪你的意思……出什么事了?眼睛怎么一天比一天红?”
“睡得不好。”
“杀青之后你状态就不对, 见不到赵导,也不至于思念成病吧?”
梁远星浑浑噩噩的,可听到了赵伯礼, 吊在崩溃边缘的疲累和困意,被打了一针鸡血似的强行驱走。
“露露姐怎么知道?”
“只有你自己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他的脸一阵烫又一阵冷,困意撕扯着理智,最后放弃了狡辩:“我能调整好的。”
“晚上聚会见到他本人,能缓解一点吗?”
“我尽量……”
“别说什么尽量, 你给我一个承诺吧。再这样下去身体垮了, 后面的行程怎么办?”
“我会的, 我会的……”梁远星下意识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 “睡一会儿, 精神好了, 就能处理好这件事了。”
陈露瞥了一眼药的包装,一把按住他的手:“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失眠?!”
“不想让露露姐担心,你不止带我一个人,已经很辛苦了。”
“行了, 白天不能吃,收起来。”
“不是药。”
梁远星拧开瓶盖,露出瓶底的一枚亮银底色的袖扣。车窗里昏暗,看不清纹路,却隐约能看得到舒展的花瓣,可见做工精巧。
“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我的药。”
玫瑰花没能送出去的那天晚上,它恰好滚到吃空了的药瓶里。第二天早上梁远星醒来,拿着药瓶正要扔进垃圾桶,光滑的瓶身震了震,咚地一响,他低头就看到瓶口敞开着,闪过银色的光泽。
他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小心地拧上瓶盖,把药瓶放进口袋里随身带着。
他紧握着药瓶浅浅地睡下,感觉陈露担忧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入睡。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听见陈露叹气:“有空道歉不如好好睡一会儿。”
可他想把承诺说出来,让自己也安心:“我的事业目标是随他而来的,演戏风格也是他教的,我很感激他,仅此而已。今天见过面之后,我不会再想他了。”
“那你能把装着这个小东西的药瓶收起来,不要随身带着吗?”
“我……”
“你走不出来,就该好好哭一次。跟谁说都行,不要忍着。”
“嗯……”梁远星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但我真的已经没事了。”
睡着之前,他听到陈露的最后一句话是“又逞什么强”。
……
一群人吃饭之后去唱K。
练歌房的包厢灯光暗,进去之后看不清每个人的脸,但说笑声在材料特殊的墙壁之间轻轻回荡,小桌摆好了食物,凑近还闻得到果香。
梁远星很累,说话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刺激,东一句西一句,灌进耳朵里成了负担。
“星星,你吃不吃这个?”
“你唱什么啊?跨年那天你没去,说好了杀青之后给我们唱一晚上哦。”
“我们点了酒,你要不要喝?”
赵伯礼就坐他旁边,闻言拿走了别人递给梁远星的酒水单:“别喝。”
梁远星又给夺了回来,声音不大不小,说给他听:“我要喝,喝醉了也没人在意。”
空气随着两人片刻的争执安静下来,大家的眼睛都看向这边,可没有人上来劝,直到赵伯礼主动松了手:“喝醉了我送你,钥匙给我。”
“不用麻烦你。”
越见面越难忘,越独处越不舍。
梁远星捏着钥匙,不肯伸手,手腕却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都允许你喝酒了,别闹。”
旁边一人忍不住惊呼:“妈呀赵导居然会哄人?星星你就从了吧!”
“从了吧,别害羞。”
“不就交个家门钥匙?你们不都躺在一张沙发上睡过了吗?”
“你们都从哪里听来的?!赵老师,你也不管管……”
梁远星脸颊发烫,抬头却见赵伯礼在笑,心里一动,手上一轻,钥匙自然落到了另一双手上。
狠心拒绝表白的人若无其事,被拒绝的人躲着视线,一杯杯地灌酒。
旁边有人说:“星星你喝太多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关系,当饮料一样喝。”又一杯下肚,梁远星清醒地望向前方大屏幕上滚动的字幕,甚至还有心情背背歌词。
喉咙和胃里很辣,脑袋却连眩晕的感觉都没有。
他故意说得有点大声,可是赵伯礼看着屏幕,没有理他。
——你不怕我喝醉了吗?不怕我喝坏身体了吗?
梁远星手指轻轻抓着沙发,望着赵伯礼的侧脸,酝酿着下一句刻意的台词。
转瞬间背景音乐切到下一首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天越》。
前奏如潺潺流水,和他听了几年的气势磅礴的版本不一样。
屏幕上写着:《天越》,演唱者梁远星。
他错愕地望向赵伯礼,赵伯礼已经拿起了麦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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