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驽钝。”
“时穹,我任家是商人,参与那新旧党之争其实也不过是为寻找最好的买家,待价而沽……若是为了一力维护新党而与旧党决裂,那后果,得不偿失啊!”
“父亲!”
“你别急,我知道你这孩子的脾气,要你投向旧党那是不可能的。何况,新党还是我最有力的砝码……所以我要你,向慕容家的小姐求亲。”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慕容世家的小姐,在朝中无权无势,和她结亲既不会使新党猜忌,又能向旧党示好,可谓一箭双雕。只是,只是,只是我……
我喜欢她,但我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去娶她。
父亲走过来,拍拍我的肩:“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些留洋回来的人总喜欢把爱情,自由什么的挂在嘴边。可你要记住,任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于是我怀抱着这样的目的,第三次见到慕容蔷。
我对着慕容夫人滔滔不绝地说着那寻故报恩的故事,在朝中多年,谎话说多了有时竟连自己都能骗过,何况他人。
慕容夫人自然大喜,唤出女儿与我相见。
阿蔷静静听着母亲说着那段‘陈年旧事’,面露困惑。当她用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望向我时,我竟感到无地自容,不敢正眼看她,只能匆匆颔首,将头转向别处。
但当我看到慕容薇的时候,却禁不住笑起来,因为我已不是第一次见她。
当年阿蔷为我疗伤的时候,我曾躲在暗处看过她。当时她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孩子,总是追着阿蔷的裙子直唤“阿姐阿姐阿姐”,直到最后阿蔷说:“知道了,随你吧!”她才得意洋洋地走开。
没想到,这个孩子已经长成妙龄少女了。我感慨良多,对她说话的时候也禁不住放柔了声音,轻声慢语,就像对待当年那个孩子一般。
一抬眼,又看到阿蔷。她正含笑望着我们,温柔的表情一如当年,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认出我。我的心中这样矛盾,希望她认出我,又希望她永远不知我是谁,于是更专注地看着慕容薇,努力不与她对视。
我是军人,我永远不会在战场上表现出怯意。我知道我的神态还是那么自若,举止还是那么平静,但只要一看到阿蔷的眼睛,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
我想我不应该再去岛上了,但我还是去了
我再次到岛上的时候,见到了徐子卉。
这个男人,我见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他,他总是如此跳脱散漫,无法无天,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确实,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能让女人们为他疯狂。
他见到我,有些吃惊地扬扬眉毛,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岛上,但当我见到他和阿蔷在一起的时候,我亦不在乎这个问题了。我想知道的是,他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岛。
我到黄雀岛,是想见阿蔷,但一接触到她的眼睛,我又退缩了,更加专注地和慕容薇说话。
她见到我们,面露喜色,走上前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看见她手中的画卷。
“这是什么?”我问。
她低头一望,笑盈盈地答道:“这是徐先生的画。”
“徐先生的画?”我掩饰不住口中的酸气:“不知是什么旷世名画,竟让大小姐如此珍惜抱在怀中?”
慕容薇从旁边跳出来,也笑道:“哦?是徐大哥的画啊?阿姐阿姐让我看看!”
她对这个小妹一向是宠爱有加的,只好微笑地轻叹口气,将手中的画卷放下。
我看着慕容薇把画一张张拿起,其实这都不是画,只是些随意的草稿,有些更不过是信手涂鸦。
我又冷笑道:“原来大小姐喜欢的竟是这种随手乱涂的东西,果真是保有一刻赤子之心啊!”
“不,徐先生才华横溢,就算是信手涂鸦之作,也是可圈可点。”她瞪大眼睛,不知我为何针锋相对。
可圈可点……可圈可点!徐彤这小子在京中玩弄女人,招蜂引蝶的事迹确是可圈可点!
“大小姐久居孤岛,难见人踪,用才华横溢四字来评价你们的徐先生只怕也是……”我的话生生扼在喉中,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睛。惊觉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
我中了蛊,我说我不能上岛了,我说不能再看她的眼睛了,可我还是去了。
我走进前厅,首先看见了阿蔷。她正提着墨色鸟笼,在逗弄笼中的黄雀。我眼中一热,原来这么多年来她还没有忘记。
她抬头看见了我,欣喜异常,笑道:“任公子!”
我望着她,觉得自己原来的挣扎多么无谓,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娶她,我爱她,不就够了吗?
只听见她笑着对侍女说:“快去请二小姐,任公子来了!”又转头望我:“任公子稍候片刻,小妹即刻就来。”
我的心凉了,她的眼中没有我,只有那个喜爱慕容薇的任公子。
慕容薇来了,她笑着要提着鸟笼离开。原来竟是一瞬也不愿与我共处吗?
“大小姐这么急着走啊?”我问她。
“难道是一见我就觉得厌烦,恨不得早早离开吗?”
“还是大小姐在暗示我不受欢迎,以后别再出现呢?”
她惊异回头,眼中竟有一丝伤痛。我心一疼,转身箭步离开,看到那个鸟笼子,恨恨地说:“什么迢迢,如此恶俗之名竟也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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