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掂着茶杯在手里头转了个圈儿,钦佩这个青衣裳的倒有一双慧眼,却听红衣的侍女冷笑一声:别说大公主已定给沉晔大人,便是未定之身,以大公主的身世,又怎配定给息泽大人?你以为今夜三公主殿下令我们搭起琴台,单是为尽孝奏琴给上君殿下听?笑了笑,神秘地道:听说,息泽神君对音律,亦颇有一些心得呢。
青衣侍女脸一红,像想起什么也似,慌张地将目光往前后一扫:三殿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该猜的,大公主的事qíng,也不是我们该胡说的。红衣侍女无谓地撇了撇嘴,琴台上一时也静了下来。
这帮一只翅膀的瘦鸟成日除了争风吃醋像是没别的事好做,为自己也就罢了,还是为的旁人,真是何等敬业,凤九心生敬佩。
大公主已定给沉晔,且大公主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身世,着实将她震了一阵。但直到开宴,对音律颇有一些心得的息泽神君仍不见踪影,徒留嫦棣板脸抱琴坐在琴台上快坐成一块试琴石,让凤九幸灾乐祸得挺同qíng。
但,息泽神君是个香饽饽,不只嫦棣一人惦记,连君后都有一声问候。风台上满堂济济,开场舞毕,君后的声音不高不低传过来,朝着凤九:几日不曾见着息泽,照理说他今日也该回来了,怎么宴上也不来露一露脸?
凤九茫然,听这个话,像是这几日见不着息泽乃是因他不在船上去了某处,她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晓得遑论他什么时候回来,一时不晓得编个什么,只得含糊顺着君后的话道:恐路上有个什么耽搁误了时辰也是常有的事,劳母妃挂念,着实惶恐。
台上台下坐的一水儿都是jīng明人,她这个含糊岂有看不出来之理?
嫦棣突然cha话道:始空山山势陡狭,看守着护魂糙的灵shòu又凶猛,若因此次为橘诺姊姊取护魂糙而累神君受伤,倒是对不住阿兰若姊姊。大约神君走得匆忙,未及同阿兰若姊姊道别,姊姊才不大清楚神君的动向吧。
又向君后道:始空山取护魂糙,是女儿求神君去的,因女儿着实担心橘诺姊姊,怕她那夜在火中受了惊吓,动了魂体。神君道女儿难得求他一回,既是女儿心愿,自然相全,次日便去了。可现在也不见神君回来,女儿亦有些担忧,觉得求他前去却是女儿做错了
君后愕然瞧了嫦棣一眼,凤九亦有些愕然,隔空传来苏陌叶的密音入耳:息泽他上船后就没见过那姊妹二人,莫听她胡说。
凤九直视嫦棣佯装担忧且含羞的眼,玩味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倒是变得有趣。
她虽然一向神经粗些,但小时候常偕同她姑姑编瞎话诓她老爹,于此道甚熟,中间的弯弯绕绕,亦甚了然。陌少说嫦棣此篇是个瞎话,编瞎话讲求个动机,嫦棣是个甚动机?
这篇话摆明是暗示息泽神君同阿兰若不和,qíng面上还不及他对橘诺嫦棣两姊妹。这种争风喝醋之事,台面底下唱一唱还算个风流逸闻,大喇喇摆到台面上来,却委实算不得好看。但要说嫦棣单单为了气自己一气说这个话她的智商也不能低到这个田地。
凤九思索良久,恍然想起方才红衣侍女开席前的言语,恍如一道佛光普照,顿时开悟透彻。
将两位公主同时下嫁一位重臣,前朝不是没有先例。嫦棣喜欢息泽不是一天两天之事,照她的个xing,决然已向上君请求过。这事却没有办成,要么是上君未向息泽提过,要么是提了却被拒了。息泽虽辞了神官之职,歧南神宫的根枝脉络却是几百年累在那里,比之沉晔,他这个前代神官其实更有威望,上君还是颇为忌惮,自然要全他的qíng绪。
那要嫁给息泽,还有什么法子?自毁清白,是条捷径或许息泽一向防得严实,导致嫦棣自毁未遂,方出此下策,在大庭广众之下,家常言谈之中,毁一毁自己的名誉。
妙的是息泽不在,便是他过后听说此事,自辨清白,这种事,不是当场自辨没有任何意义。事后再辨,也只让人觉得yù盖弥彰罢了。往后推波助澜之言愈烈,待嫦棣同息泽传得风雨飘摇之时,上君为全她名誉,自然想方设法将她许给息泽。
此等妙计之下,凤九能做之事,唯深深拜服耳。
纵然在座诸位随上君出行的宠臣们望着自己时,皆会心会意地面露同qíng,但比之烦恼终有一日息泽要求同房同榻,届时自己该如何自处,他将嫦棣娶回来,却是桩再好不过的好事。
凤九心中一阵乐,嫦棣这个计,从细处看,的确让她失了些面子,但从大面上看,却是为她铺了条光明大道,且这个qíng分还不用她还,真是甚好甚好,妙极妙极,可喜可贺啊哈。
嫦棣一番言语,在席中显然惊起不小的动静,但在座诸君个个皆伶俐人,不管内里如何,门面上自然要装得平稳、平静且平和。
上君不动声色,接着嫦棣方才一腔剖白,只淡淡道了句,区区一座始空山想是还奈何不了息泽,倒是听说施医正有个什么宝贝呈送?轻描淡写立时将话题带转,一个有眼色的老医正赶紧站出来,回禀确然有个宝贝呈送。
老医正躬腰驼背道:早前听上君提及三位公主体质有些寒凉,今日得了几枚蓟柏果,此种果子非要chūn分日服下最见成效,是以已命药童熬成热粥,献给公主们调理体寒之症,请上君示下,是否需立时呈上来。
上君正颔首间,木梯上传来一沉沉稳脚步,另一个声音恰如其时地传进席中:蓟柏果?阿兰若她最近吃不了这个。凤九回头一瞧,木梯上头露出来半身的,那紫衣银发的端肃样貌,可不是几日未见的、方才还在话桌上被提得香饽饽也似的息泽神君?
满座的视线都往声源处瞧。
青山群隐,河风渺渺。息泽神君手里头搭着一条披风,见得出有赶路的风尘仆仆,脸上却无丝毫急切,一派淡定,一派从容,风台上站稳,淡淡与上君君后见了个礼,不紧不慢到凤九的身旁,将一个汤盅放到案上,手中的披风兜头罩下来:河风大,出来时也不晓得披件衣裳?
不及凤九脑袋从披风里钻出来,息泽神君已顺势坐下,将她面前的茶杯拎起来,凑到唇边一饮而尽。周围有几声若有似无的倒抽气声。
凤九艰难地从披风里头钻出来,一眼定格在息泽嘴角边的杯子上,脑袋一轰,弄明白那几声抽气声所为何来,赶紧伸出一只手阻道:住手英雄,那是我的杯子!
息泽转头,脸上流露出不解:你的不就是我的,有什么分别?
凤九脑袋又是轰的一声,避开旁人目光,捂住半边脸恳切道:喂,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息泽顿了片刻,言简意赅道:因为我以前吃错药了。埋头将从汤盅里倒出的一碗热汤递给她:来,这个喝了。
今日息泽神君从言到行,完全不可捉摸,凤九简直一头雾水,疑惑地接过热汤:这什么?你做的吗?凑到鼻端一闻,赞叹道:你竟然还会下厨哦,了不得了不得,我最欣赏会下厨的人了,改日咱们切磋切磋。
息泽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脸上却神色不改地道:嗯,我下厨,看着茶茶做的。
因并非什么正宴,气氛并不拘束,罗帏后头传出乐姬拨弹的三两声丝竹,座上诸君各有攀谈,倒不显得凤九他们这一桌几句言语的突兀。
只是,先前嫦棣铺垫了那么一出,世人皆有颗八卦的心,诸位臣子虽你一句上次借贤兄的那本注疏,见贤兄文稿上头朱字的批注,可谓字字珠玑令愚弟好不敬佩,我一句愚兄一些乡野见识岂能同贤弟相比,不敢认得几个字便自负有学问,倒叫贤弟笑话,面上瞧着像是小谈小酌得热闹,实则眼风都兑起来,耳朵都竖起来,全向着息凤二人这一桌。
息泽不远千里赶回来赴宴,上君自然要拎着空闲关怀两句,看在息泽的面子上,亦难得关怀阿兰若两句,道:方才息泽说你近日用不得蓟柏果,却是为何?
为何?凤九当然不晓得。瞧了一眼息泽,试探着向上君道:可能因为蓟柏果是好东西,橘诺病着,应该多吃点,所以我吃不得?嗨,其实我
她本意是剖白自己有一颗善让之心,个把果子给不给吃其实不放在心中,却连个话头都还没挑起来就被息泽生生截断:她正用着护魂糙,护魂糙与蓟柏果药理相冲,她受不住。
凤九心道你向着橘诺便向着橘诺罢,我又没有说什么,编哪门子瞎话,心中计较着,没留神脱口而出道:我没记得我在服护魂糙啊?
息泽瞅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你碗里的不就是?
凤九看向碗中,愣愣道:这难道不是一碗放了姜的鱼汤?
息泽瞟了一眼她用勺子舀出的两片姜,道:护魂糙生在极yīn之地,腥气甚重话还没说完,jīng通厨艺的凤九已是满面开悟的明了:哦,所以这道菜你是先用鱼的腥味来挡着护魂糙的腥味,再用姜片来去掉鱼的腥味?不失为一个有见地的想法,但还有一个做法我才想起来也可以同你探讨探讨。这个糙虽然腥吧,用羊ròu的膻味我觉着也该压得住它
息泽满面赞同地道:下次咱们可以试试。
一旁服侍的茶茶终于忍不住cha话:二位殿下,但其实这不是一道菜
风台在他们一派闲说中渐渐静下来,橘诺嫦棣二位公主面色铁青,座下的臣子们低头互换着眼色,良久,倒是面露玩味的上君打破沉默,向息泽道:这么说,那护魂糙,你不是取给橘诺的?
凤九头一大,倒是忘了这一茬。
这么说,几日未见息泽,他高山涉险,却是为自己去护魂糙去了,自己真是何德何能,累他如此惦记,就算有个夫妻名分在,他不得不扛一个责任,但做到这个地步他也实在太过敬业,真是值得学习
凤九脑中胡乱想着,眼中胡乱瞧着,见息泽瞅了一眼橘诺,目光重转回主座,面上神色却极为莫名地道:若不是为了阿兰若,始空山路途遥远山势又险峻,我为何要去跑一趟?想了一想,又道:君后确邀我诊看过一段大公主的病qíng,依我看大公主已没有什么,无须我诊看了,倒是阿兰若,不看着我就不大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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