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花漫天突然停了下来。
李若初瞧着花漫天的脸色有些差,不禁有些担忧道,“花伯伯,您没事儿吧?”
花漫天摇头,感叹道“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故事听到这儿,李若初有些弄不懂了。
她一直以为的是,苗若舒跟李锦二人鹣鲽情深,是不可多得的一对眷侣。
李锦娶妻不纳妾,为苗若舒建造了专属的若舒阁。
若舒阁内,是李锦为苗若舒从全国各地寻来的五花八门的戏文本,这些,都是李锦对苗若舒的一片真心。
甚至于,在苗若舒死后,李锦娶了继室,与继室所生的女儿,名字里面都有一个若字。
若兰,若灵,若初,若蕙
这些,曾经在李若初看来,都是对苗若舒的不舍和追忆。
只是,她从花漫天口中所得知的故事,却让她觉得,苗若舒似乎跟花漫天才是相爱的一对。
“我娘喜欢过花伯伯吧?”李若初想了许久,才小心的问出这句话。
花漫天笑了笑,摇头,“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错觉,可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当我得知她心中另有所爱时,那一刻,我的心简直都成了碎片,我从未那般心痛过。”
“那时,花伯伯便得知我娘已然嫁为人妇,心中所爱便是我爹,对吗?”李若初问。
花漫天缓缓道来,“不,不是这样,你娘心中所爱并不是你爹”
“我娘心爱之人不是我爹?”李若初诧异的瞪大了双眼。
“她心中所爱是谁,其实,最初我也不知道,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是花漫天这辈子最大的劫难。
便是十几年过去,花漫天对那日的事情都记忆尤新。
他记得,那一日,风和日丽,苗若舒约了他一道去郊外骑马。
苗若舒一袭白衣,在空旷的大地上策马狂奔,一头青丝在风中肆意的飞扬,白衣飘飘。
而花漫天也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一日向苗若舒表白心意。
同苗若舒策马狂奔了好几圈,花漫天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向苗若舒表白心迹。
骑马之后,苗若舒又叫花漫天一道喝酒。
只见苗若舒翻身下马,整个人在草地上摆了一个大字,一手遮目,挡住那刺目的日头。
花漫天就在她的身后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她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正当花漫天鼓起勇气,起身走向苗若舒,准备表白之际,口中的若舒二字还未叫出口。
却见苗若舒突然起身,一手直接拉着花漫天,兴冲冲道,“漫天,不如,咱们去喝酒吧。”
“好。”花漫天到嘴边的表白的话语被苗若舒脸上明媚的笑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苗若舒特别喜欢那京城一家叫墨家酒馆儿的酒铺子,二人从郊外骑马回城之后,径直到了墨家酒馆儿。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花漫天气质佳,苗若舒生的美,二人站在一块儿,直让人忍不住直夸是一对璧人。
二人经常来这儿喝酒,是以,这里的掌柜和小二基本都认识了,二人到了酒馆,直接将二人往老地方带。
花漫天原本想着,喝些酒壮壮胆子,这样就能成功的对苗若舒表白心迹。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苗若舒一坐下就开始喝闷酒。
花漫天是喜欢苗若舒的,是以,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在他的注意中。
看到苗若舒喝闷酒,花漫天知道她肯定有心事。
可是,他又不敢轻易问出口,害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之处,只能在身边默默的陪着。
只是后来,苗若舒喝醉了,对花漫天说了很多话。
因为苗若舒酒醉,说出来的话大多含糊不清。
但他却能感受到,眼前醉酒的女子很不开心,很不快乐。
花漫天不忍看到苗若舒继续喝下去,便态度强硬的将苗若舒手中的酒瓶抢走。
只是天色已晚,花漫天并不知道苗若舒的住处。
他想要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毕竟,他从来都只是一个人住。
只是,花漫天担心因此累及到苗若舒的名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苗若舒送进了一家客栈。
待他将花漫天扶上榻,正欲离开之际,苗若舒却突然将他一把抱住。
苗若舒是个练武的,劲儿极大,任凭花漫天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如此这般,一个文弱的男子便这样被一个醉酒的女子推倒在塌。
那日,但凡他有那么一丁点儿贼心,他便可以拥有她。
但是,花漫天并没有乘人之危,趁着苗若舒睡下了,这才费了全身的力气将其推开。
便在花漫天推开苗若舒,却听苗若舒的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并且,她嘴里一直叫着,让那人不要离开她。
便在此刻,花漫天才终于得知,苗若舒心里其实另有其人。
便如她所说,她当他是好朋友,好知己。
那个男人的名字花漫天并没听清,苗若舒嘴里的言语太过于含糊。
而花漫天,也并不想听,直接迈步离开。
只是,当他迈出客栈房门之际,却有一个男子突然闯了进来。
那男子声称是苗若舒的夫君,直接将她抱着离开。
花漫天并不知道苗若舒已经嫁人的事情,所以,他拦住门口,不让男子带苗若舒离开。
但男子态度很客气,感谢了花漫天对她的照顾。
并亲口告诉花漫天,苗若舒早已嫁给他,二人之间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也是这时,花漫天才知道,原来苗若舒早已嫁为人妇,而且还和自己的夫君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对方态度客气,花漫天也觉得对方并未说假话,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男子将苗若舒带走。
而花漫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之后,痛哭了一大场。
花漫天原本以为,失去心爱之人已经让他很狼狈了。
却没想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晚,他的家中便冲进来两位黑衣人,一句话没说,便直接将他阉了。
花漫天在家中昏迷了两天两夜,还是戏楼的老板派人在家中找到了他。
花漫天得知自己被人除了根,几度活不下去,直到苗若舒来找他。
说她心情不好,身边需要有人倾听,而且她希望那个人是他花漫天。
花漫天这一次见到苗若舒,只觉得她比前几日看到她消瘦了不少。
于是,顾不得自己身心的伤口,转而去倾听苗若舒的心声。
花漫天告诉苗若舒,他知道她已经嫁人的事情,那日在客栈,是她的夫君带她回家的。
花漫天还说,恭喜她找到自己的良人,他看的出来,她的夫君待她很好。
苗若舒却笑了,“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花漫天陷进自己的回忆之中,李若初听得也极为认真。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漫天停止了这个故事的叙说。
故事正说到关键之处,李若初发现花漫天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李若初不禁抬眸看向花漫天,“花伯伯”
你怎么了几个字还未说出,李若初突然捂住了口鼻,瞪大了双眼。
成欢也发现情况不对,紧忙上前对其检查。
检查过后,冲李若初摇了摇头,低声道,“已经停止了脉搏跳动。”
闻声,李若初倏然从凳子上起身,上前握着花漫天放在桌上的一只手,不可置信的轻声唤道,“花伯伯”
“姑娘,是水里有毒。”成欢突然说道。
闻声,李若初太阳抬眼看向花漫天,果然见花漫天的面色发青。
见状,李若初身侧的双拳紧紧握住,随即猛的一拳砸在方桌上。
“是我害了他。”李若初自责道,声音哽咽。
“姑娘”成欢轻唤一声,又住了口。
她嘴笨,不会安慰人。
李若初知道,定是有人在刻意阻止她找寻真相。
否则,花漫天的死不可能这般巧合。
门外,有人用力的在撞卧房的房门。
成欢看了一眼李若初,用眼神在问她,是否立即离开。
李若初与成欢二人都知道,撞门的人是青城。
如果此番青城入内,看到她们主仆二人在此,定会引起误会。
然而,李若初却没有离开,只迈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
房门外面,青城一面撞门,一面焦急的冲里面喊道,“师傅,您怎么样了?您快给徒儿开开门啊”
李若初与成欢二人知道,是刚才李若初在屋内桌子上那用力的一拳,惊醒了隔壁屋的青城。
待李若初打开房门,青城猛然见到屋内两名黑衣人,顿时尖叫一声。
成欢眼疾手快,迅疾上前捂住了青城的嘴,才避免了青城这一声尖叫惊动附近的人。
“是我,我是李若初。”李若初走到青城跟前,轻声安慰道。
青城被捂住了嘴,双面圆瞪,一面挣扎,嘴里还唔唔的叫,但看清李若初的脸时,才停止了挣扎。
李若初朝青城身后的成欢递了一个眼色,成欢才松开了捂住青城嘴的手。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儿?我师傅呢?”青城惊讶之余,脚步又迅速的往屋里冲。
待青城见到花漫天一动不动的歪在椅子上时,只觉双腿发软,脚步不由顿住了。
“师傅”青城小心翼翼的轻唤了一声,那声音轻的,像是怕将自己熟睡的师傅惊醒了一样。
“青城,你师傅已经死了。”李若初道。
闻言,青城拼命摇着头,根本不愿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
即便下嘴唇被咬破渗透出血丝也未察觉,青城迈着脚步颤颤巍巍的走到花漫天跟前,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探花漫天的鼻息。
待感受不到花漫天的任何气息时,青城吓得顿时跌倒在地。
跌倒在地的青城愣怔了片刻,随即一路膝行至花漫天的跟前,抓着花漫天的胳膊一阵摇晃,“师傅,师傅,您醒醒啊,您这是怎么了”
青城哭泣的声音很大,成欢很担心青城的动作会引来他人前来,移步至李若初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不若咱们先离开,青城姑娘这样只怕会”
不待成欢的话说完,李若初便开口道,“等一会儿吧,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
成欢有些疑惑,猜测道,“姑娘是担心青城姑娘也受到伤害?”
李若初道,“那倒不是,青城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李若初只是觉得,让她此刻丢下青城一个人在这里,有些于心不忍。
倒不是因为她李若初是个心地善良,或者是同情心泛滥。
只不过是因为花漫天的关系,花漫天是苗若舒曾经愿意吐露心声的朋友。
如今又因她而死。
再加上花漫天又是青城唯一的亲人,花漫天的离开,对青城的打击一定很大。
这个四合院儿请来做事的两个婆子不过是临时做事的,并没有签订什么契约关系,晚上也并不在这儿住。
是以,青城抱着花漫天的尸体痛哭了好一阵,也并未引来更多的动静。
终于,青城哭累了,声音小了不少。
而李若初与成欢二人便一直在屋里静静的陪着青城,一言不发,只是陪伴。
除了陪伴,李若初想不到她此刻还能做什么。
青城奋力抱着花漫天的尸体,想要将其安放在塌上,可是她一个弱小女子,力量根本就不够。
成欢想要上前帮忙,不过,双手刚伸出去,却被青城奋力甩开。
结果,却因为青城甩手的动作,青城同花漫天师徒二人齐齐摔倒在地上。
青城本就力道不够,痛哭过后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已体力不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漫天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无能为力。
“我师傅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青城对李若初和成欢二人怒吼道。
成欢知道青城误会了,紧忙解释道,“你师傅的死与我家姑娘无关”
李若初闻声,深深的看了一眼成欢。
花漫天的死到底是否与她有关,其实她也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与你们无关?”青城冷笑一声,双目看向李若初的方向,“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这深更半夜穿成这般模样来我师傅的房间做什么?拜访?还是索命?”
“青城姑娘误会了”
成欢解释的话语未曾说完,李若初便阻止道,“成欢,别说了。”
说完,又看向青城,望着她红肿的眼眶道,“成欢没有说谎,我们来有我们的目的,但我们绝对无意伤害你师傅,我保证。”
今夜之事,真真是应了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无意伤害花漫天,却因为她对往事的好奇,间接成了花漫天的催命符。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们与我师傅素不相识,你们来此能有什么目的?”青城显然不相信李若初的话,言语间也尽是讥讽,“莫不是前几日那一出,也是你们早就策划好的吧。”
闻声,李若初微微蹙眉。
她知道青城所指是何意思,今日花漫天的死,便连她那日路见不平拔刀助,从醉酒的登徒子手里救下她也认为是早有预谋。
成欢见青城误会极深,张了张嘴,欲要解释,不过被李若初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眼下,青城突然丧失了她唯一的亲人,打击必然很大。
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只怕你无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不说话了?这算是默认了吧?”青城用力的捶打自己的胸口,对着花漫天痛哭,“师傅,都怪徒儿引狼入室,才害得您这样,您放心,待徒儿报官抓了这两个贼人,便去地底下陪您。”
说完又恶狠狠的瞪向李若初,那双曾被李若初夸赞的漂亮双眼顿时也盛满了恨意,怒火冲天。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报官,让官府将你们这种心眼儿烂透的坏人通通抓走”青城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叫出声。
为了不让青城的情绪更加激动,李若初也不上前,只远远的对着青城的方向蹲下身子。
她道,“青城,你不要冲动,桌子上,你师傅喝过的水,有毒,你师傅是中毒而死。”
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师傅白白死去,总有一日,我会找到杀害你师傅的凶手,为他报仇,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成欢也在一旁附和道,“青城姑娘,我家姑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师傅真的是中毒而死,你若不信,可以看看你师傅的脸色,还有身上,皆呈青紫色,嘴唇发黑。”
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才检查过,桌上的水壶中的水的确有毒。”
青城听着李若初和成欢二人的话,再一次愣住了。
她慌忙起身,自桌面上拿了灯烛,仔细去看花漫天的死状,发现她师傅果真如成欢所说,面呈青紫,嘴唇发黑。
她以为,她的师傅是被李若初这主仆二人害了。
却不想,原来她师傅是因中毒而死。
青城颤颤巍巍的倒退了两步,双膝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上,连手中的灯烛也不慎滚落在地。
顷刻间,灯烛熄灭,屋里一片漆黑。
。
163 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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