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无声失笑,卷了两手的广袖,又吩咐院儿里的下人端来清水,待洗过手之后,才开始帮李若初剥卤花生,
李若初一面吃着卤味,还不忘对二月训话,“二月啊,不是让你跟老板说多放点儿辣吗?”
二月闻言嘴角抽了抽,无奈道,“大小姐,这个已经是让老板加了双倍的辣了。”
李若初恍然,撇撇嘴,“才两倍,怪不得,下回记得让老板整个四倍的辣。”
坐在对面正在替李若初剥卤花生的秦瑜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李若初,无声勾了勾唇。
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坐在对面的李若初突然朝他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冰葡萄。
“好夫人牌爱心葡萄,甜不甜?”李若初冲对面的秦瑜挑了挑眉,笑眯眯看着秦瑜。
闻言,秦瑜怔了怔。
片刻之后,秦瑜才从鼻端轻轻的嗯了一声。
语气听着平淡,可那一双深邃的黑眸中却是禁不住噙满了温柔的笑意。
入口的冰葡萄让人感觉凉丝丝的,不过,却让整个口腔中可口香甜。
这一份甜蜜缓缓蔓延,直抵心门。
一颗冰葡萄被秦瑜含在口腔,似乎是久久不舍得下咽似的,半晌才咽进喉管。
将手中剥好的卤花生放到旁边的一个小碟中,不大一会儿,便装满了一小碟。
李若初见状,抬眸看了一眼秦瑜那一本正经的人模样,不由抿嘴一笑,随即直接张了嘴,“啊”
秦瑜闻言,黑眸中的笑意更甚,拿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又执起一旁的筷子从碟中夹了一颗花生放进李若初的口中。
李若初吃着秦瑜喂她的花生,一脸的享受,“嗯,好夫君牌爱心花生,味道真赞。”
一旁的几名婢女见状,互视一眼,随即悄声退了下去。
二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喂食,李若初趁对方不防备,猛然往对面嘴里丢了一块儿朝天椒。
秦瑜不吃辣,眼下被李若初这般一捉弄,直辣得猛喝了一大口凉茶。
李若初瞧着秦瑜滑稽的模样放声大笑,那狂妄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溯洄阁。
秦瑜见李若初笑得这般开心,不由无声失笑。
待李若初再次抬眼,看向秦瑜时,却发现秦瑜的双唇已然辣红了一整个圈儿,眼眶内也隐隐泛着泪花。
瞧着秦瑜这般模样,李若初捂着肚子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李若初笑得前仰后合,“我说好夫君,你至于这么感性嘛,不过是给你喂食了些好吃的,至于感动到流泪嘛。”
饶是秦瑜被辣得不成样,可端的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气质,。
黑眸紧紧凝视着对面的笑得极为开心的女子,突然起身,缓步走向对面李若初的方向。
李若初眼睁睁的看着秦瑜缓步走过来,又见对方的神色不苟言笑,她抿了抿嘴,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话音刚落,便见眼前突现一张瞬间放大的俊颜俯冲而下,直至他的鼻尖碰到她的鼻尖儿才停下。
秦瑜站立俯身,李若初抬头对视,二人就这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着。
二人的距离这般近,李若初眼下根本看不清对方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秦瑜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毕竟,秦瑜不吃辣她是知道的。
她这样明目张胆的捉弄,也确实过分了些。
李若初眨了眨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突然灵机一现,撅了小嘴儿,就朝对方的被辣的红红的嘴唇碰了一下。
“乖,别生气,亲亲就不辣了。”李若初亲完便往后缩了缩脖子,笑眯眯的冲秦瑜说道。
李若初往后缩了缩脖子,秦瑜的动作跟着向前,李若初靠在椅背上,已经无处可躲。
带着丝丝冰凉的鼻尖再次碰到了她的鼻尖。
“此言当真?”秦瑜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李若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态度真诚,“真,自然当真,比珍珠还要真,比”
话未说完,突然就被对方堵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一回,李若初可是彻底的栽倒在秦瑜的手中,一点儿没逃脱。
当然,她也没想逃脱。
不过,她有些别扭的的是,想她在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这天晋,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
没成想,今日,她被这么个毛头小子给欺负了。
偏她还不忍心责怪。
李若初坐在梳妆镜前,借着灯光看着镜中香肠似的双唇,心中感叹真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不过,想着对方也没讨到好处,李若初的心里可算有些安慰。
秦瑜什么时候离开的,李若初不知道,只知道,反正时间已经很晚了。
一月和二月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只说,让她往后可前往莫要吃这样辣的卤味了。
嗯,一月和二月以为她的嘴上一圈是被卤味的辣椒给辣成这样的。
当然,这样最好了。
不然让几个丫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她真没脸做人了。
这一夜,李若初久久没能入睡,独自抱着被褥在塌上滚来滚去,脑子里总是闪现她与秦瑜缠斗的那一幕。
她总想着,她应该再霸气一些,将对方扑倒,狠狠扑倒,狠狠的干一架。
嗯,至少得让对方服气不是。
她只要一想起,秦瑜离开时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她就莫名的想要咬牙跺脚,真真气人。
由于李若初到了深夜还未入眠,乃至于成欢回到溯洄阁,李若初立马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外间守夜的二月已经睡熟了,李若初察觉到对方是成欢,便让成欢到了里间卧房。
“怎么样,借到画像了吗?”李若初看着成欢,迫不及待的问道。
成欢点头,自身上取出一副画像,对李若初说道,“应该是这个。”
李若初盯着画像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打开看看。”
“好。”成欢说着便将画像放置在屋内的圆桌上,随即缓缓展开。
李若初举着烛火,视线朝画像看去。
只一眼,李若初便愣住了,脚步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原来是她。
不错,这画像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跟李若初有着七八分相像的女子,她这具身子的原主的生母,李锦的亡妻苗若舒。
李若初双唇紧抿,只因那青城说这画像是她师傅花漫天两年前才挂上去的,她便以为这画像是花漫天两年前画的。
所以,她不会觉得一个花漫天会去画一个死了十几年的女子。
这副画像的纸张明显很陈旧,可画像上的画却是保存的很好,至少画质依旧清晰。
“这女子果然跟姑娘长得很像。”成欢看了画像之后,感叹道。
李若初抿了抿唇,“这是我娘的画像,看来花漫天跟我娘有些渊源。”
李若初之所以这般肯定画像上女子的身份,不仅因为这女子的容貌跟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让她确定的其实是画像上女子眉眼间的一颗朱砂痣。
而她在李锦书房里看到的苗若舒的画像上,李若初在同一个位置上看到了一颗同样的朱砂痣。
是以,她可以肯定,在花漫天住处找到的画像上的女子就是苗若舒。
李若初盯着圆桌上,苗若舒的画像看了许久,“我们去找他问清楚。”
“现在?”成欢有些疑惑道。
李若初颔首,“对,就是现在。”
之所以李若初这般着急,是因为她此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具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短时间内,她却不能确定。
所以,事不宜迟,她现在就要去找花漫天问个清楚。
成欢看向李若初,提醒道,“小姐要不要换身衣裳?”
李若初闻言,恍然一笑,她总不能穿着一身睡袍去见那花漫天,到时候可别吓着对方。
出于稳妥起见,李若初换上了一身玄衣劲装,头上绑了高马尾。
主仆二人出府之后,使了轻功,二人一路直奔花漫天的住处。
花漫天的住处是个四合院儿,加之李若初白日里来过,是以,李若初直奔花漫天的卧房。
卧房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李若初不想惊扰到院子里其他的人。
卧房的大门虽是关着的,屋里的窗户却是半开着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跳窗进入花漫天的卧房。
成欢冲到花漫天的塌前,面色大变,塌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成欢回身,对李若初打了个手势,意喻人不在屋内。
李若初借着自窗子内泻进来的月光,看了看屋内的方桌上的茶盏似乎还有余热,随即勾了勾唇。
“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李若初压低了声音再屋内说了一句。
话音落,便听一道虚弱的男声自屋内的一处阴暗角落响起,“你还是来了”
李若初闻言,顿时有些诧异,目光扫向暗处的人影,轻蹙眉头,“你早知道我会来?”
李若初说话间,躲在暗处的花漫天迈着缓慢又沉重的步子走向明处,又在桌前的凳子上落座。
“咳咳”花漫天落座之后,一阵咳嗽不止。
李若初见状,上前走至桌前,拎了桌上的茶壶给花漫天添了一杯热茶,伸手递给花漫天,淡淡道,“喝口热茶应该好受一点儿。”
确切的来说,不过是一壶白开水,吃药的人不能喝茶。
花漫天自李若初手中接过热水,对李若初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喝下几口热水之后,花漫天的咳嗽似乎有所减轻。
一杯热水喝完,花漫天对李若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坐吧。”
李若初依言坐在花漫天的对面,但见花漫天已经颤抖着双手在桌上点了灯。
随着烛火渐亮,李若初清晰的看到了花漫天苍白的脸色,似乎比起白日里看到的样子,更加憔悴。
李若初心里疑惑,按理说,这花漫天吃过柳先生的开的药方,应该会好一点儿,她瞧着怎么感觉好像病情加重了?
看到这样的花漫天,李若初有些于心不忍,只好开口道,“你如果难受,我可以扶你去榻上躺着。”
花漫天却摆摆手,“不用了,这身子就这样了,是我自己执着,不愿死去”
后面的两句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李若初听着花漫天的话语有些不解,但她却是个根本不懂安慰别人的人。
憋了好一会儿,李若初才主动开口问道,“花漫天,你何以猜到我今夜会来?”
闻言,花漫天低声笑了笑,“因为你对那副画像感兴趣,因为你派人偷走了我的画”
李若初闻言,淡淡笑了笑,原来成欢借画,早已被人发现。
“对不起,我无心做贼,只是想要借来一阅,如今完璧归赵。”李若初说着给一旁的成欢使了一个眼色。
成欢立即上前,将那副画像放在方桌的桌面上。
花漫天打开那副画,双目的视线却盯着画上的女子看了许久,许久。
李若初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花漫天,画上的女子你可认得?她叫什么名字?”
花漫天闻声,抬眼看了看李若初。
瞧着李若初与这画上女子相差无几的面容,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
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李若初闻言,不由有些愣神,再抬眼看向花漫天时,语气中多了一丝尊敬,“请问,您是否认识苗若舒?”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想问这画上的女子是不是就是苗若舒?”
李若初问出这句话,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瞬间都凝固了。
她屏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花漫天,似乎生怕错过任何重要的信息。
而花漫天在听到李若初的问话时,也回望着李若初。
二人的视线交接,久久无言。
良久之后,才听花漫天开口问李若初,“若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若舒的女儿吧?”
这话一出,李若初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花漫天跟她娘一定是熟识。
这一刻,李若初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进京四个多月,除了府上的老人,李若初头一回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跟苗若舒相关的人。
李若初的心情变得有些轻快,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沉重,看向花漫天的眼神也友好了许多,她道,“我可以叫你花大哥吗?”
闻言,花漫天轻声笑了笑,“叫我花伯伯吧。”
“叫花伯伯显老。”李若初一面笑说着,一面又亲昵的唤了花漫天一声,“花伯伯好。”
李若初面容上笑的灿烂,花漫天也跟着笑。
李若初从方桌上拎了茶壶,又给花漫天的杯中续了热水。
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花伯伯,我娘生前跟您是好朋友吧?”
凭着花漫天对苗若舒亲昵的称呼,李若初也能猜到对方跟苗若舒的关系并不寻常。
李若初这样的问题,却让花漫天沉默了好一会儿。
“算是吧,确切的说,我是她的倾慕者。”良久之后,花漫天才开口说道。
语气平静,颇有一种要诉说往事,回忆过往的姿态。
李若初听了花漫天的话之后,却愣了一会儿。
据她所知,苗若舒老家是在囿城,嫁给李锦之后才来到京城。
而且,据说苗若舒生前并不爱交际,是以,在京城并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说比较亲近的朋友了。
而对于花漫天,李若初只当苗若初生前是个爱听戏的,而花漫天又是当时戏曲界的名角儿。
至少,这些信息组合起来,也能说明二人相识也是有缘由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苗若舒竟然是个如此开放的女子。
嫁人之后,还能有这样的经历。
像是怕被李若初误会,花漫天又开口解释道,“你别误会,我这只是暗恋,单相思,而你娘只当我是朋友。”
“花伯伯,您能跟我说说我娘生前的一些事儿吗?我想知道。”李若初开口道。
话音落下良久,但听花漫天娓娓道来
“若舒是个性情洒脱的女子,这辈子,我从没见过那样明媚的女子。”
“记得我与她初见时,她在戏楼里跟人打架,只因为有人说了一句我唱戏唱得不好,于是,她想也没想,便将人给揍了。”
“那人嚷嚷着要告官,戏楼的老板怕将事情闹大,影响了戏楼的生意,拿钱将事情摆平了。”
“此前,我一直知道戏楼里有个女子每日都去戏楼听我唱戏,且每回还送了大礼。”
“当时,我只当那是哪家的纨绔小姐,出手大方。而我除了偶尔会送上感谢之语,再没多的言语。”
“可那日,若舒因为我跟人打架之后,戏楼的老板让我去跟那女子说说,希望往后不要在戏楼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着若舒穿着不凡,戏楼的老板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好将我推过去。”
“也是那一次,我与若舒真正的认识。后来,这一来二去的,当真成为了朋友。”
花漫天并未细说他是如何与苗若舒成为朋友的,但李若初却可以肯定,花漫天是被苗若舒热情的性子给吸引了。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踏青,她教我比划招式,我教她唱戏”
说到这儿,花漫天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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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眉眼间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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