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在香港碰到那样的人该怎么办?我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没有我的话谁来给他撑腰呢?
其实我明白我哥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委曲求全是因为我、是因为妈妈,现在她的身体在康复中,我也没可能去香港继续当拖油瓶,他没有了软肋,真要是再碰上李槟那样的人,出拳时说不定比我还狠厉。
人是矛盾的动物,我希望他再也不要陷入困境,却又忍不住想象他被难题缠身时的情景,想象着我及时出现、英雄救美,我哥会意识到他没有我过不下去,当然现实是我没有他过不下去,这不过是loser的自我意淫。
我没有去过香港,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想象它,对这座城市的认知还停留在小时候看过的古惑仔电影:高楼大厦、金融中心,聚集的全是他这样的精英。
香港?香港到底有什么好?光是房租就能把他榨干了,以前看过好多新闻,什么六千块钱蜗居七平米,插线板上连十几个插头,四处都是火灾隐患,到时候烧成黑炭了我都认不出来,他妈的给他收尸时我还得先办个港澳通行证!
现在他与我隔一条马路,一个月以后就要更远。
我的心感到忧伤。
远远地,我看见池易暄的脚步缓了下来,他越走越慢,最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转身看了过来,目光投向我这边的马路。
我膝盖一软,立即在绿化带后蹲了下来,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路人们从我身边走过,眼神古怪地打量着我。心跳声鼓噪,我在树干后缩着脖子等了约十几秒,悄悄探出头去,发现池易暄没有看到我,又继续往前走了。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变成不规则的光斑。我一鼓作气加快脚步,从光点上踩了过去。
送了他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去的时候,我刚将车开到他们公司楼下,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我今天和同事吃饭,已经离开公司了。
鼻尖上顿时冒了点热汗,我问他:几点回家呢?
这么问其实太明显了,消息刚发出去我就有点后悔,手指长按在消息上准备撤回,他回复了我:
十二点之前吧。
晚上我提前从cici离开,快十一点钟时开车去了池易暄家,我将车停在供居民使用的露天停车场里,走到门栋前的台阶上坐下。
太阳落山以后气温降得快,我就穿了件短袖,吹了一会儿晚风感到有点凉飕飕的。
月亮悬在空中,像块银盘。难道香港的月亮真就比这儿更圆吗?
如果他不想要看见我的话,我可以回到爸妈身边,他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哥,别去住七平米的出租屋。
星星点灯,我仰起头,漫无目的地望向夜空。
哥哥几点回家?
附近居民楼的窗口渐次灭了下去,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沿着寂静的马路由远及近,最后在距离我几十米的路口拐弯,开到了我面前。
隔着玻璃窗我看见了后座的池易暄,他也看见了我,付完款以后他走了下来,我立即从台阶上站起身。
红色的尾灯熄灭了,出租车掉头驶远了。
池易暄在衬衫外披了件薄夹克,我闻到了一丝酒味,他的眼神尚且清醒。
他看了眼手表,“你几点过来的?”
“十一点多吧,没来多久。”
他眼神很快地将我打量,看到我缩着脖子提着肩,淡淡地开口:“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了我前几天去家具店买来的小玩意。
池易暄瞥了一眼。
“这是什么?”
“我听说香港那边的插头和这边不一样,你带着过去吧,不然到了以后连电都没法充。”
一时无言,片刻后他看向我:“你就是来给我这个?”
“嗯。”
他的目光再次落进我的手心,迟迟没有动作。
可能我半夜给人送东西这件事实在是太打扰他了,我将手腕往前递了递,示意他接过去。池易暄的左手动了起来,却不是来拿东西,而是揉在了眉心处,眼皮低垂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
可他的动作出卖了他,抵在眉心的手垂落下来,板着脸,一言不发。
“你拿着吧,我马上就走。”
直到听见我叫他“哥”,他才勉力回神,终于他的手朝我伸了过来,握住了我手心里的插头,他握住了它,却没有将它拿起来,肩膀轻轻颤动,似乎无力将手腕收回。
转换插头依旧贴着我的掌心,他的手指轻碰着我的手指。
池易暄的鼻翼微微翕动,嘴唇抿得很紧。
我看出了点其他。
于是收起手指,包住了他的手,低声问:
“哥,你不想我走吗?”
第123章
居民楼的楼道间有声控灯照明,它被安装在左右两户人家之间的天花板上,能够照明的区域大概刚好供人将钥匙插进锁孔。顺着楼梯再往上走,要拐一个弯,才能到上一楼。
层与层之间的楼道拐角处没有照明,却有扇小窗。月色如水,在窗台上流淌,我们一前一后地往上走,邻居们都休息了,交叠的脚步声轻微,在安静的楼道间回荡。
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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