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金属一样厚层冷酷的壁笼就像个死气沉沉的棺材,而她满身血迹, 不分昼夜的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如困兽般徒劳挣扎。
ereen闭着眼睛, 用了很多的力气才把手臂稍稍抬高了些,她蜷缩着,试图温暖自己,可是这个姿势从很久以前就不再管用了,她整条手臂都在发麻,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疼的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她以为自己能习惯这种痛楚, 却发现那不过是个天真的笑话。
不然……就这么算了吧……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可是……小louis还在他手上, 如果她放弃了……
那个该死的变态!
她一千一万次的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他!仇恨的火苗如同一条火龙在她血液里燃烧了起来,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她要亲眼看着他下地狱!
那个杂种!
“呼……呼……”
她用另一只手握紧了自己冻僵的手腕,苍白手背上凸起一条条青色的筋脉,隐隐约约透出血腥的红色, 她被无情的关在黑暗里, 就像小时候那样……幸好,有了以前的经验,她现在还不至于无聊的发疯。
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了呢?没有概念,也许只是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可是她却觉得一万年那么久, 加诸在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几度接近崩溃,若不是――
“丫头,你怎么样?”
从身后冰冷的壁板传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有人屈着手指轻轻敲了敲坚固如铁的厚层壁板,简短的问话透出浓浓的关心。
旁边的人,他笑称她是他十五年来的第一个“狱友”,她无法想象被关在那个笼子里十五年是什么概念,更不知道十五年里他又受了什么折磨,若不是这时间里有他这个“狱友”陪着,时不时说说话,她真的会疯掉。
deus对她的恨意来的莫名其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对方邪了门似的以她的痛苦为欢愉,他乐于看她受折磨,并且想方设法的折磨她,若不是她,小louis也不会被牵连,成为他折磨她的工具。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她生平第一次对人做出要保护的承诺,却是她害了他。
那个小小的孩子,天真善良,却因为她――
记忆深处拼命压制的污秽画面猛地从脑海深处涌现,男人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小louis惊恐绝望的哭喊,她徒劳的挣扎,破口大骂,愤怒仇恨甚至猩红的鲜血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而louis受到的伤害刻在心底,灵魂深处,一辈子也无法平复。
他再也回不去了,金灿灿的夕阳横铺在泥沙路上,那个穿透了阳光来到她面前,微笑如世间最美丽的花朵的孩子,已经黑暗中无助的凋零了。
他还活着吗?
dues还要用他来折磨她。
至少,他还会活着吧……活着就还有希望,她愿意用一辈子弥补……
她咬着牙,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刺激着干涩的眼眶,她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活着?这样的活着,还不如去死……
“丫头?”
身后又传来那人敲打壁板的声音,她很疼,全身都疼,疼到无法忍耐,破碎的呜咽和抽泣从喉咙深处挤出,她嘶哑地哭泣着,没有力气嚎啕大哭,那声音像被风撕扯过的碎片,苍白而满是空洞。
“我受不了啦――”她绝望的哭道,“我再也受不了了――”
“冷静下来,我会陪着你,不要害怕,更不要绝望。”那人声音沉了下来,没有一丝波动,稳如泰山,仿佛被灌注了无穷的坚定和温柔。
“救我――”她把瑟瑟发抖的自己用同样冰冷的双臂环抱起来,失去了所有希望那般小声的哀求,“救我――求求你――”
那边并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停顿了一会儿,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在这呆了十五年,也曾想过有人会来救我,但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我想过放弃,试过生不如死,我崩溃过,自杀过,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那漫长无尽的痛苦折磨,来自身体上的,来自精神上对黑暗和孤寂的恐惧。你现在经历的,都是我所经历过的,你的心情,我明白。”
她低着头,下巴几乎抵在胸口上,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滑过未结痂的伤口,引起丝丝入骨的疼痛,“救救他――救救他――”她意识不清的呢喃着,渐渐失去了力气。
“我至今不愿放弃的理由,只有一个!我知道不论何时,我的家人都会等我,为了他们,我也要坚持。如果我放弃了,他们的等待就白费了。我要活着,我还要见我的儿子,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妻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等你?”
她慢慢的吸着气,黑黝黝的眼中空洞无神,“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忘了你。”
一字一句,她咬的无比清晰。
“因为那是我的家人。不管如何,我总想着再见一面,只要再见一面。”他慢慢说着,声音里饱含着期待与希望,然后他用那样的声音问她,“你呢?有人在等你吗?”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脆弱不堪一击,嘴角微微抽动,牙齿死死的咬在一起,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还有那个男孩,你不要他了吗?你打算放弃了?而他也可能像刚才的你那样,等着有人来救她,你难道要放弃吗?”
他在另一边徐徐说着,带着劝诱的,从容而安定。
ereen睁着眼睛望着眼前一片漆黑,安静下来,透过这片黑暗,她在看着什么,看着毕业那天晚上,reid紧紧抱着她,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清润低哑,气息温热,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好,那你一定要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一直,等着你。
如果她回不去了,如果他再也没办法见到她,那么,受伤的时候,谁来安慰他?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有谁会给他念故事?他头痛的时候,孤单的时候,喝咖啡到肚子痛的时候,如果那些时候,她都不在他身边,他该怎么办呢?
她此刻有无限的时间,便安静的在脑海里渐渐描绘他的模样,柔软蓬松的金棕色的发丝,她最喜欢他头发略长拉弯的的样子,他的眉毛微微蹙着,深邃的褐色眼眸,笑着的样子,他一本正经的表情,接电话时露出的白嫩耳朵,害羞时会反正浅浅的红色,他亲吻她的时候,轻轻颤动的纤长睫毛,温柔珍惜的表情……
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他,她怎么可以忘记。
她花费了多少时间才终于决定要在他身边安定,一路走来,有多少人离她而去,她怎么可以放弃,明明离幸福,只有那么近的距离。
你怎么能留下他一个,让他孤单站在原地,只能无助地让你离开。
“reid……”她张开双唇无声的念着,一遍又一遍,“reid……reid……reid……”
然后闭上眼睛,沉睡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即使是在梦里也没关系,想见你,好想见你……
再次唤醒她的,又是那尖锐粗暴的开锁声,门板被打开,昏黄的光线便一下子透进来,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那只手狠狠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来,她跌倒在冷硬的地面上,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没关系,我活着,早晚有一天,让你生不如死。
她这样想着,眼神冰寒的像是海底深渊最没有温度的那块地方,她看他的眼神好像他只是个垃圾,一个恶心的,令人作呕的,最低贱肮脏的垃圾!
deus抬脚狠狠踩上她的手背,力道大的仿几乎能碾碎她的骨头,他俯下腰来,乌青的眼带上方那双掺杂着血丝的碧绿眼睛透着疯狂的杀意和兴奋,他低声地,残忍地说道:“我喜欢你的眼神~非常!喜欢~”
声音温柔,力道却越来越重,她冷冷地看着他,苍白如鬼,却一声痛哼也没从嘴唇里溢出来。
“哦?难道这种无趣的惩罚已经不能使你痛苦了吗?”deus凑近她的脸,细细观察,半响,忽然弯起眼睛,“嘛,这么长时间,我也玩腻了呢!”
她瞳孔猛地收缩,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眼睛一亮,桀桀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染’里出了叛徒,地点要转移,不过,我对这里满意的很,一点都不想动呢,所以我想了很久,反正也玩够了,倒不如――最后决定――”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谁也别走了,大家都留下来,给我们陪葬!你说,这样好不好?”
“疯子!”她刻骨的仇恨怫然发作 ,憎恨的骂着,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
他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狭长的眼眸眯成弯弯的弧度,他笑着,却丝毫不让人觉得亲切温柔,反而从背脊处渗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凉意,冰冷彻骨。
“二层有好多炸药呢,我在监狱里跟着炸弹tk学了点手艺,闲着无聊,就在房子里装了好多好多炸药,boss决定明天晚上举行宴会,到时候会来好多‘大人物’,我让他们都给我们陪葬,怎么样?你说好不好?”他舔了舔嘴唇,眼角微微上挑,透出一种冷静的疯狂,“好不好?”
他歪着头状似极感兴趣的再次问她。
“louis在哪?”ereen声音低哑地问,对他的问题不予理会。
也许是今天心情特别好,他竟不介意她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拖长了音节,带着冷酷傲慢说道:“放心,不到最后那个时候,他还有命,我要这里所有人和我们,共同迎接这场盛大华丽的死亡之夜!”
“你这魔鬼――”她燃烧着恨意和怒火的黑色眼眸奇异地点燃了他心里那团欲望的火焰,是的,这种感觉,疯狂的恨意,多么熟悉,多么的,令人愉悦。
deus恋恋不舍的将目光在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慢吞吞道:“今天的‘游戏’就先暂停吧,明天可是最后一天,要养足精神才好。”
他脸上倏地露出狡猾的笑意,唇角的伤痕扭曲起来,让这笑意沾染上了极致的恶意,那伤口――
是louis留下的。
一瞬间ereen又想到了那些画面,她压抑着从喉头深处,内心深处不断涌上的仇恨和痛楚,默默咽回肚子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心里恶狠狠的发誓,眼前阵阵发黑。
deus抬脚把她踹回“黑盒子”里,重重的关门上锁,任凭她激烈的拍打着壁板,诅咒他不得好死。
时间又无声行走起来――
无尽的黑暗,她瞪着空洞洞的大眼睛,干瘦的面容像枯树叶一样瘪下去,不见半点光彩。
什么时候了?她眼睛眨也不眨,就那么瞪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大的吓人。
“咔嚓――”
那声响在黑寂无边的夜里如同一截燃着火星子的干树枝,ereen干脆当自己已经死了,对那声音连半刻的关注都不想给。
她闭上眼睛没片刻,又听到几秒钟杂乱的响声,然后“咔哒”一下,她顺着打开的门板跌了出去。
一如既往的痛苦没有袭来,她跌入一个冰冷坚硬的胸膛,呆了一瞬,她在黑暗中有气无力的半睁开眼皮,那人环抱着她肩膀的手掌紧锢如铁,僵硬如冰块。
她本已习惯疼痛,却因这陌生的力道倍感煎熬。
“依依、依依……你听的到吗?张开眼睛看看我……”
那极力压制的声音在耳边轻颤的时候,大脑一阵激荡的空白,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是心里不停想念的那个人出现了,但是他叫她“依依”。
reid从来不会这么叫她。
会叫她依依的,只有那个人。
她肩膀不禁颤动了一下,那人小心翼翼地将她挪开了些。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是梦吗?是谁?是他吗?
她看到他的脸,英俊无双,刀刻一般的精致,像古老的贵族一样,有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气质
rino!rino!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她想起deus走前说的那些话,炸药、宴会、还有――louis!!
ereen震惊的瞠大双目,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她大力抓住他的胳膊,想告诉他那些危险的事情,救救louis,救救他!这里都是炸药!快点逃!快点逃出去!
她喉咙肿痛沙哑,声音在脑袋里轰鸣爆炸,发出的声音像漏风似的,只有绝望恐惧的嘶嘶声。
“别怕……别怕……”rino他咬着牙,尽量柔声安慰着,“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再等一等,明天我就带你走,你别怕,依依……”
不!别走!这里很危险――
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louis在这里――救救他――别走!!
rino倾身在额头印下一个湿润温暖的吻,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轻轻推开,把一柄又薄又轻的匕首放进她血肉模糊的掌心。
她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臂。
有炸药!有炸药!!快点逃!!
救救他!救救louis!!
“我一定,明天,一定会救你出去,请你再等一等,只要一小会儿,对不起……”他用力扯开她的手,她手指痉挛般的抽搐着,野兽般痛苦嘶哑的吼声从喉咙里残缺不全的溢出来。
“别――”
rino不得不将她塞回那个小小的四周封闭的笼子里,她用蜷曲僵硬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划着那扇残酷冰冷的钢层门板,匕首掉落在一旁,渐渐地,她再没有任何力气,那双眼睛,徒然睁大的瞳孔中,只有死水般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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