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越慌张,他越要镇定,不敢让人瞧出他的恐惧。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太可爱,想亲一亲你。”赵鸣筝刻意逗他。
秦鹤洲果然再次慌了神色,所有的伪装土崩瓦解。
赵鸣筝转动轮椅,靠近秦鹤洲的床榻,吓得秦鹤洲拼命挣扎。韦秋绑的绳子并不太紧,但秦鹤洲孱弱的身体实在无力破坏。
赵鸣筝低头,身子前倾,逐渐靠近秦鹤洲。秦鹤洲吓得不敢再看,索性心一横,想着被亲一口也不过就一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干脆闭上了双眼。
只听“噗嗤”一声,赵鸣筝笑出了声,秦鹤洲再睁眼,赵鸣筝已经重新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前。
“你……”
“师父,你小时候,其实挺有意思的。”
“你刚刚一直在骗我?”秦鹤洲见赵鸣筝的态度,以为他在有意逗弄自己。
“那倒没有。”赵鸣筝说,“咱们孩子都生了。”
“天呐……孩子。”秦鹤洲同昨日一样,再度被迫接受了自己拥有了一个孩子的事实。
“可我连自己都要住在武馆,拿什么去养一个孩子?”秦鹤洲这次甚至没有质疑赵鸣筝所言的真实性,似乎接受了自己拥有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的说法。
“师父,现在已经是二十年后了。”
“那我现在有钱吗?”秦鹤洲询问出口,随后立刻自己回答了,“一定很有钱吧!我一定已经名扬天下,成了纵横武林的大侠。”
赵鸣筝笑着说:“对,如今天下,谁人不识君。”虽然不是大侠,但足够闻名遐迩。从前单单是“秦鹤洲”这三个字,都已足够让一些人寝食难安。
秦鹤洲终于放开了情绪似的,得意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秦鹤洲是谁!”
第44章 记忆
次日秦鹤洲的记忆再度发生了变化,索性这次认识了赵鸣筝,只是在他记忆里,赵鸣筝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
在意识到自己无法离开此处后,秦鹤洲只是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赵鸣筝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这样在乎他?”赵鸣筝问。
秦鹤洲警惕看向赵鸣筝:“这跟你没有关系。”
赵鸣筝只是笑笑,像昨天一样,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秦鹤洲闲聊,却有意没有再将自己的身份告知。
在相处了一天,赵鸣筝终于取得秦鹤洲些许信任后,秦鹤洲才坦言道:“那孩子也是可怜,除了我谁还能护他一二?”
从前听到类似的话,赵鸣筝只觉得刺耳,心里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你一手造就,我怎么可能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轮得到你来可怜我?
但如今再听,似乎突然理解了秦鹤洲的意思。
崔云山庄在叛国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秦鹤洲说自己可怜,是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却不得不与赵氏满门一起承受代价。秦鹤洲一念之差,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甚至某种程度上有恩于己,但依旧因亲手灭了崔云而对自己心存愧疚。
二十年来的怜惜与抚育,不是他欠自己的,但自己却一厢情愿认定了是他欠下了。
第四天,秦鹤洲的记忆似乎恢复到了中秋那天,记起了赵鸣筝,也记起了月娘。
而江玄也在这一天找到了医治后遗症的方法,他也在这一天,询问了秦鹤洲的意见。
“我会给你施针,固定下来你记忆,之后可能还是会偶尔出现记忆混乱的情况,但不会像现在这样频繁。或许每隔几个月、或许是半年出现一次,之后还是会恢复如常。现在你可以选择,固定下来哪段记忆。”江玄说,“这是个机会,作为迟到三十多年的父亲,我愿意送给你一个忘记从前所有不如意的机会。过去的记忆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可以好好想想,保留哪些,舍弃哪些。”
秦鹤洲并未多加考虑,只是抬头看向赵鸣筝,温和地询问他:“你觉得呢?”
赵鸣筝明白秦鹤洲的意有所指。他们现在拥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从前。或许抚朔关那次重伤便是一个很好的节点,那时他们没有背叛,没有隔阂,甚至也拥有一个孩子。
但是……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赵鸣筝迟疑了。
他知道秦鹤洲不在乎所谓的“不如意”。或许对生来便要靠着别人施舍过活的秦鹤洲而言,生活本就从未如意过,即便站在羽春的最高处,他依旧如履薄冰。
甚至可以说,行走在人世间的近四十年,秦鹤洲从未拥有过哪怕一天的幸福。
“这是你的人生,我只希望你快乐。”赵鸣筝说。
秦鹤洲诧异看向他:“你好像……突然变得不太一样。”
“只是突然想通了。”赵鸣筝说,“从前的事,改变不了,也不想去想了。”崔云是罪有应得,他身为赵家人,已经为了报仇努力过,似乎有过成功的可能,但终究失败了。
他再也没有能力,没有勇气去为赵氏满门做些什么,而且看到二姐的时候,赵鸣筝扪心自问,不愿见到被仇恨遮蔽双眼的赵舞霓,推己及人,他想,如果亲人们地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自己被折磨一生。
或许像宋悦那样,好好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秦鹤洲笑起来,说:“好。那我的记忆就维持现在这样就好。过去的人生,到底过去,没有什么痛苦到非要忘记不可的地方。如果我忘记了许多,对那些死在我剑下的人,也是一种亵渎。”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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