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壮壮的六年级学生被他这么一看, 打了个哆嗦, 战战兢兢地说:“老大, 今天就不打了吧?再打,您可就真要进医院了。”
另一个人赶紧补充:“对啊,要不我们还是和上次一样,悄悄举报殷有财聚众赌博,让他去局子里待几天,避开交学费的日子?”
第三个人则毕恭毕敬地打开自己书包,拿出一袋看上去蔫头蔫脑的菜,递过去:“老大。这是我妈嘱咐我今天带给您的菜,说这学期的补课也拜托您了。”
另外两个人顿时怒目而视:“你小子为什么偷跑!?”
“好哇,你居然背叛我们!”
三个穿着校服、乳臭未干的小学生,立刻在这脏污的小巷子内开始了旁若无人的争吵,只是对话水平低下得令人不堪入耳。很快,殷渠就默不作声地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
他的这个举动引起三人的注意力,争吵霎时烟消云散,几人像是被班主任逮到逃学一般,双手背在身后,噤若寒蝉。
“长话短说。”殷渠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与他这个年龄极不相符的平静,“上次让你们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
“啊啊啊那个啊!”三人见他没有生气,一个个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说起来。
“我们在场馆里逛了一天,直到被老师拎出门,也没发现有一张照片的署名是那四个英文字母。”
“对的对的,我还特意把那四个字母抄下来给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也说没有这个人的作品。”
“你不会是抄错了吧?”
“不可能!四个字母,我怎么可能会写错?你看看啊,艾母——欧——欧——恩,就这四个,我都背下来了!”
三个货真价实的小学鸡不可避免地再度发生争执,殷渠得到自己并不想要的消息,彻底失去耐心:“我知道了,以后再有新的画展再说。”
小学鸡们闭上嘴,知道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和殷渠道别过后,便熟练地换上小混混的表情,勾肩搭背走出小巷。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把自己衣服扯得歪歪斜斜,头发乱成一团的殷渠,则垂着头,一脚深一脚浅地离开小巷,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收获不少摊贩们心疼的目光,以及被强行塞到手中的食物。
殷渠藏在乱发下的脸柔和几分,抿着唇,狼吞虎咽地吃着,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没有那个男生的消息。
……早知道,当初就鼓起勇气,多问几句了。
他吃着碗里的海鲜馄饨,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回忆。
*
一个月前。
聒噪的蝉鸣在不远处不怀好意地叫着,殷渠迈动酸软的双腿,在足有两个他那么高的茂密草丛中艰难穿行。
空气中除了草木与泥土的气息,还有来自手臂上被t恤草草包裹下的伤口,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殷渠心中懊恼,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初宁肯挨一顿打,也不要为了继续伪装,而跟着殷有财回老家。
他大脑有些晕眩,不知道是因为中暑,还是失血过多。但不管是哪一种,殷渠都知道自己情况不太妙,不得不熟练地来到一块半悬在土坡外的岩石下方,凭借石头笼罩下的阴影,稍做休息,并开始检讨自己的“失误”。
一切要从这个暑假开始说起。
月初,天气一夜之间飙升至40摄氏度,再怎么贪恋城里繁华与赌bo的殷有财,也实在受不了家里头没有空调的日子,骂骂咧咧地回到老家避暑。
之所以带上他,是不想自己动手做家务,而周佳作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需要留在城里打工赚钱,所以殷渠就被迫放弃在熊孩子们家里吹着空调看书的生活,来到这个贫穷的老家,给殷有财当牛做马。
简直无妄之灾。
可如果只是这些,殷渠倒也不是不能忍受,毕竟殷有财狗改不了吃屎,即便是在人烟稀少的小山村,依旧能够约上几个游手好闲的啃老族一起,打上一天的牌,让殷渠得以在做完家务后,留有大量空闲时间来学习。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某一个牌友跑到家里来找睡懒觉的殷有财时,看见坐在门口早读的殷渠时,发生了意外。
明亮温暖的晨光像是蜜糖一般落在小孩乌黑的发丝与眼中,肌肤雪白,唇色红润,宛若一个精致的玩偶,与身后破旧的房屋格格不入。
听见陌生的脚步声,殷渠警觉地抬眸,那双澄澈剔透的眸子如同上好的宝石,一瞬间便勾起了那个不学无术啃老族男人心里一些不可见光的污秽念想。
殷渠对这种念想,并非一无所知。
往日里和殷有财往来的那些玩意儿里,也曾有一两个人渣,用这种目光看着他,甚至还有个意图付诸实践,然而在它刚出手的时候,殷渠就意识到了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不动声色地含糊过去,在对方不信邪地打算来第二次时,就被殷渠早早喊来的警察抓住现行,没多久,对方被物理阉割并持续50年治安监控的消息传来,吓得其他心怀不轨的东西销声匿迹。
对此,殷渠只想感谢法律。
但这一次的情况,显然与之前有所不同。
这个山村所属的镇上虽然有派出所,可真要发生点什么,出警速度绝对比不上交通便利的城市,反倒容易激怒不轨之徒,所以殷渠不得不采取回避措施,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锁好卧室门,非必要不外出,尽可能减少与对方相遇的机会,并且抽空暗中调查周遭环境,制定逃生路线与安全点。
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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