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林乐予的鼻尖。
    “宝宝，别害怕，哥哥来了，不怕了，不怕了...”
    林安予按铃，手上不停地给林乐予揉心口。
    “乖，再坚持一下，哥哥叫医生来...”
    林乐予呼吸微弱，胃腹疼痛却愈发剧烈，他涣散的眼呆呆地看着林安予，脸上缓慢地露出些自责的表情“哥...对不起...我..咳咳...我没事的...”
    他嗓子里都是血，一张口就往外冒，眼睛已经无力撑开，渐渐半合上，病号服蹭滑下来，露出因为消瘦快要顶破皮肤的锁骨，泛紫的嘴唇被血遮住，抖了两下却没发出声音
    “我本来没想让你知道...对...对不起...”
    林安予看着他的口型直摇头，捂上他湿冷的双手，“不说了，不说了...你乖...我们不说这些...”
    心电监护仪发出警报，林安予立即抬头，凶戾恐慌的的眼神狠狠盯着那块小小的屏幕，“小宝！小宝别睡，再坚持一下！”
    他抖着手又按了几遍铃，嘴巴里大声喊着“医生！快啊！快！”
    周含瑞带着人冲进来的时候，林乐予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他上身不受控制地挺起，嘴巴里源源不断的血还在往外流，呼吸声就像是破旧的拉风箱。
    他不明白怎么这么巧，他平常都在公司的医务室里上班，医院这边他不怎么来，结果心血来潮想来查个岗就碰上了这么个场面。
    他精神紧绷，快速地分析着林乐予的症状。
    ”快点，是胃出血！”
    周含瑞快步上前，他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再去分辨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立即将林乐予放平，撤掉脑袋后的软枕，扶着他的脑袋侧过来以免造成呛咳窒息，吩咐几个小护士用沙发上的枕头将林乐予的双腿垫高。
    周含瑞拍着林乐予的肩膀叫他的名字，那人却已经没法再给出回应，几秒种后血呕得更凶了，洁白的床垫被浸湿一大块。
    “快！送去急救室！”
    周含瑞拿过器械车上的氧气枕，把氧气罩给林乐予套上，虽然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听见，依然引导着“呼吸！林乐予，用力呼吸！”
    氧气罩上很快被大量的血弄脏，去往急救室短短的一路上，干净的氧气罩换了又换。
    林乐予抢救了整整两个小时，周含瑞才按开抢救室的门，林安予听到声音，立即上前问道“医生，我弟弟怎么样？”
    周含瑞摘下被汗浸湿的口罩，抬起疲惫的眼“弟弟？你也是他哥？”
    林安予脑袋里一团浆糊，“我是，怎么样了？我弟弟还好吗？”
    周含瑞叹了口气，脸色凝重，“情况不好，因为凝血功能差，出血量很大，现在勉强止住了血，现在心律失常，还要在抢救室观察一晚。”
    林安予呼吸颤抖，眼眶里尽是红血丝“怎么会胃出血...他是有胃病，但一直都不严重，怎么会...”
    周含瑞道“他住了五天院，原本说好一周出院，但我刚刚做内镜却发现他的胃里除了溃疡和血什么都没有，心肺恢复情况也是一塌糊涂，这么多天家里人没来照顾他吗？”
    ——
    林乐予在抢救室里昏迷着，嘴巴和鼻腔里都插着管，他因为失血过多有些畏寒，手脚湿冷，额头上都是冷汗，昏睡中依然打着寒颤。
    周含瑞坐在一边看着手机里的监控视频。
    病房里没有监控，只有走廊里才有。
    林乐予住的是单人病房，空旷的走廊上除了偶尔出现的护士和医生，几乎没什么人。
    周含瑞快进着看，林乐予住院的第一天是他进过病房，出来后过了几个小时，顾思远来了，周含瑞不敢相信，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四五遍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公司忙不来的吗。
    周含瑞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直摇头。
    大约过了五分钟，顾思远离开病房，之后一连几天，除了进来换药和查房的，病房门口都没有动静。
    直到今天下午三四点左右，林乐予病号服外面裹着之前那件大衣，弯着腰一手放在胃腹处，一手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往外走，他手里拿着手机，走两步歇一会，上身因为时不时的咳嗽晃动着。
    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了监控里。
    十分钟后，林乐予手拎着一个装着塑料盒子的袋子，再次出现在视频里。
    盒子里面是淡黄色，像是小米粥，林乐予拎着小米粥没手扶着墙，捂在胃腹上的手更用力了，整个上身几乎快要呈九十度。
    走到门口时，他的右小腿明显软了一下，突然跪倒在了地上，手为了撑地小米粥被甩了出去，食堂里已经凉透的小米粥一下泼出去半碗。
    林乐予垂着头忍痛，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他狠狠捶着小腿，半天才重新站起来，他从病房里拿出一包纸巾，跪坐在地上抖着手一点一点把粥擦干净。
    他动作很缓慢，却很细致，瘦弱的脊背发着颤，就算被大衣挡住也非常明显，像是哪里痛的厉害。
    直到用完的纸被他捧在手里进进出出运了两三次才把地面清理干净。
    碗里面的粥只剩下薄薄一个底，林乐予拎起已经被摔破了的劣质碗，回到了病房。
    等再次出来后，周含瑞只能看到在洁白背景下突兀的血，一个这么瘦这么小的人，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呢？
    周含瑞眉头紧皱，看着视频放完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