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咳嗽了声：“度过一次发情期就怀孕的几率也是有的嘛，这个……”
    “我有吃紧急避孕药，而且我的腺体受过伤，当时的医生说腺体受伤会影响我以后的生育能力。”沈念将衣领扒开一点，对医生露出伤痕累累的腺体。
    “这……”
    有避孕措施，omega生育能力有损，还只在发情期的时候进了生殖腔一次，这样的几率都能被沈念赶上。
    医生不禁用目光上下端详旁边坐着的alpha，干巴巴地说：“a，alpha身体还是不错的哈。”
    医生现在开始理解为什么omega会怀孕4个月而不自知了，这简直是像中彩票一样的概率！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自然怀孕，这可真是个奇迹！”医生的笑容转瞬即逝，“但也请双方考虑清楚，如果要这个孩子，后续omega可能要接受腺体治疗，并且养胎需要万分仔细。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医生话锋一转，“这可能是omega最后一次怀孕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沈念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贺临川知道，omega这是被吓到了，其实不光是沈念，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沈念居然怀孕了，他那只有一丁点弧度的肚子就像平时吃撑了一样，可不同的是那里面居然有个和自己、omega都有关联的小生命。
    它甚至都会动了。
    贺临川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父亲，也许在他一开始选择和一个beta相守一生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这辈子不会有孩子的准备。他并不觉得传宗接代是alpha必须要遵守的规则和履行的责任，在他和周茸结婚的时候，反对的人总是劝告他没有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还是要有个孩子。
    笑话，他的人生完不完整为什么要用孩子来衡量。贺临川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优质alpha骨子里的繁殖欲望也没有在他身上体现过，他的初恋，第一位妻子都是beta，甚至离婚后的一个发泄对象也是beta。在遇到沈念之前，贺临川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omega。
    可是现在他的心情真的很奇怪，只要一想到沈念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alpha浑身的血液就像沸腾了一般，巨大的幸福感席卷了他，让他屡次想吼出声。
    沈念靠在床边，揉了揉发紧的眉心：“你是怎么想的？”alpha是孩子的爸爸，沈念认为他也需要参考贺临川的意见。
    贺临川并未急着说话，他把被子拉开直到盖上omega的胸口。沈念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温存地对待，肩膀也在alpha的安抚信息素下逐渐放松。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沈念眼神放空地看向天花板，在alpha的耳边轻轻呢喃：“我从来没想过生孩子。”
    “如果我妈妈没有生我，她现在一定活得很好，她会拥有很好、很长的一生。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稍微幸福一点，就会觉得对不起我的妈妈。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她没有生我就好了。”
    alpha深深吸了口气，才努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她一定很爱你，并且从来没有后悔生下你。”
    omega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小时候妈妈神志不清的时候把我当成过沈逸泽，她哭着拉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念念，念念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我那时候也恨过，恨妈妈为什么把我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恨沈逸泽明明不爱我妈妈为什么还要和她生孩子，也恨自己到底为什么存在。”
    这些话沈念说得很艰难。他曾以为他再也不会向任何人说自己原生家庭的痛，那些隐秘的、折磨了他二十几年的伤疤曾被他以一种决绝的态度无视，而现在他又忍不住和alpha说了出来。
    “母亲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神圣的人，但我的小猫不必这么伟大神圣。生育不是omega存在的意义，生与不生你都是独立和完整的人，都是沈念。”
    “选择生孩子是omega的自由，但我更希望你拥有的是不生的自由。一个人的完整与否不应该由社会来审判，你的完整与成功取决于自己的感受。你是否开心，是否让自己变得更好，这不比所谓的‘生孩子是履行社会的职责’更有价值吗，毕竟，谁小时候的梦想是生孩子呢？”
    “是谁规定的omega的生殖腔一定是用来孕育孩子的呢，我希望你的生殖腔是让你攀上欲望顶峰的助力，而不是孩子成长的容器。你还记得上次发情期时我进入你生殖腔的感受吗，很爽，是不是？我希望你以后能一直拥有这种完美的性体验，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爱要做，所以你的生殖腔由你作主。”
    贺临川顿了顿，似乎是在引导着沈念思考：“人生短短几十年，我只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至于生不生孩子，人生完不完整，都去他妈的吧，我只要你幸福。生育是你的自由，你不应该把决定权交到我手上，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支持。”
    沈念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手掌捏紧又放松，又酸又轻。强烈的情绪涌入，在他的心里不断翻滚。
    alpha将头轻轻枕在沈念的小腹处，隔着被子轻轻摩挲了下，“但是我也不能骗你，念念。在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后，我高兴得想大声尖叫，心里就像有一汪水，在我的身体里不断流动。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我甚至根本没想过这个孩子有一天会到来，但当我知道他的存在时，我还是幸福得不能自已。”
    “可是宝贝，我还是更爱你。”贺临川眼睛亮汪汪地看着沈念，捧着他的脸轻轻落了一个吻。
    “生育的是你，难受的也是你。我无法和你共享孕期的难受，也不能替你承担生孩子的痛苦。哪怕这些都还没发生，我已经心疼的要死了。”
    虽然沈念从来没说过，并且划烂腺体的事他都做过，但贺临川还是固执地认为沈念一定是很怕疼的。
    他舍不得。
    沈念抬起手抚摸了一下alpha的发，声音轻柔：“贺临川……”
    “说起来我还没向你道歉呢，如果不是我内射，你现在也不用受这样的罪了。”贺临川低下头拱着omega的掌心，“对不起。”
    沈念感觉自己变得无比柔软，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相信，眼前这个满脸疼惜的alpha是真的爱护自己。
    沈念对这个生命的到来很是恐惧。
    他亲眼目睹过母亲因为未出生的妹妹每日以泪洗面，流产的胚胎让鹿露大出血，生殖腔也一并切掉了。她日日哭泣，为她的小女儿流了不知多少眼泪，想来这也是她后来出现精神疾病的诱因。后来的陈佳佳也是，她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竟然能忍受待在如此卑劣的丈夫身边。
    仿佛孩子困住的只有母亲，那随着新生命而来的沉甸甸的责任感简直比生产的生理疼痛还要可怕上数倍。
    沈念并不确定自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母亲，他好像没有那么伟大。在他还很小，刚上幼儿园的时候，被鉴别出以后会百分百分化为优质omega的小沈念也曾学着电视里怀孕的女人那样，将娃娃塞进自己的衣服，扭着小身体走到鹿露面前说出肥皂剧的台词‘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母亲’。鹿露被儿子逗得哈哈大笑，她抱起沈念揉了揉他装了娃娃凹凸不平的小肚子，亲昵地和他说‘那妈妈以后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姥姥’。
    妈妈，我也要做母亲了，可是我大概无法成为一位像您的母亲。
    算了，沈念想。
    他自己都过得如此糟糕，还是别把孩子带到这世上受罪了吧。
    “贺临川。”
    “嗯？”
    沈念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他的心是如此的煎熬，暗哑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悲伤。
    “让我们，好好和它告别吧。”
    沈念掀开被子，露出孕育着生命的肚子。这个已经发育出手脚的孩子即将被母亲放弃，明明它的心跳声是如此有力，胎动也很明显。
    贺临川的心中苦涩难言，但他完全理解并支持沈念的任何决定。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手掌覆在omega的肚子上抚摸。“好。”
    这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为数不多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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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晃一枪Σ(o?д?o?)
    宝宝 危
    给念念一点时间想清楚吧~
    希望所有的女性都能拥有生育自由的权力
    第38章 无解
    贺临川用被子将沈念团团围住，自己钻进被窝里和宝宝说着悄悄话。被窝里闷热，alpha没一会儿就闷得满头大汗，但他依然舍不得离开沈念的肚皮。
    高大的alpha似乎还没有适应自己父亲的身份，他感受着宝宝的胎动，轻轻贴着omega的皮肉和里面的孩子说着话。
    “宝宝怎么动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因为知道爸爸、我在你旁边呢。”贺临川耳尖染上一缕红，他不太好意思在宝宝面前自称爸爸。听到alpha这样说，活泼的宝宝突然停下了动作，好像听懂了这句话。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奇妙情绪让贺临川的心都化了，他用着最温柔的声音夸赞着孩子，“这么乖，以后出生了也一定……”alpha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宝宝，贺临川闭着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和挣扎，再次睁眼时又恢复了惯有的平静，“我们乖宝这么听话，以后的父母一定很爱你。”
    见惯了生死的特种兵从来不信鬼神，但现在他无比虔诚的希望这个孩子以后能投胎到一个幸福的家庭。
    沈念垂下眼睑，腿上趴着认真和孩子告别的alpha，他的侧颜是omega从未见过的柔和，窗外是高升的太阳，清风徐徐，岁月似乎一片静好。然而这个孩子与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沈念甚至不敢上手触碰自己的肚子，他心有愧。
    “你，很喜欢它？”沈念察觉到自己喉咙间有酸涩之意，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后悔刚刚的决定。
    那张依旧浅笑的俊逸脸庞定定看着沈念的肚子，即使alpha并没有出声，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再回过神的时候alpha已经睡着了。他昨夜刚飞到h市，折腾了一通又陪沈念去医院，现在已是疲惫不堪，阖着的双眼下晕着一团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
    沈念也顺势躺下，只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omega清润的眸色间隐约泛出浅浅的水光，浅淡的哀伤在他的眼角眉梢晕染开来，令他的神情倍显落寞。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母体不安的情绪，焦虑地踢动双脚，撞得沈念肚皮一紧。
    “乖一点啊。”沈念伸出手指点了点肚皮的凸起，“你这样踢我，我有点难受。”
    宝宝消停了一会儿，又伸出小脚丫试探性的顶了一下，力度比刚刚小得多，撑得肚子只鼓了个微小的弧度。它似乎是在询问沈念的意见，这种力度行不行。
    沈念没忍住，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你倒是挺听话。”
    宝宝安静之后，沈念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白茫茫的一片，沈念独自走在小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要做什么，只是顺着小路一直走下去。突然眼前出现一片繁茂的树丛，树杈上坠着沉甸甸的小果实，那是一片荔枝树。沈念快步上前，摘下一颗颗饱满的红色果实塞在衣兜里。荔枝发出清甜的香气，omega采摘的速度更快了，没一会儿衣兜就满满当当的了，可是还不够，沈念想带回去给贺临川也尝尝。
    不知何时沈念的脚边出现了一个穿着红兜兜的小娃娃，看着也就三四岁的摸样。小男孩唇红齿白，一头蜷曲的发让他看起来就像橱窗里精致的洋娃娃。他看沈念摘荔枝，自己又够不到，就蹲下小身子捡从omega衣兜里掉出来的那些，细嫩的小手一次只能抓一颗，另一只手掀起红兜兜装荔枝。
    沈念直到转身的时候才看到腿边的孩子，那小孩见沈念看它，有点不好意思地抓着上衣，兜着里面的一小堆荔枝给沈念。
    一大一小就这么坐在树下吃荔枝，小男孩学着沈念的样子费力地扒着皮，终于得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荔枝果肉，他将果肉举起，凑到沈念身边让他吃。
    小孩好像不会说话，只知道红着脸蛋往omega身边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沈念。不知为何，沈念在看到这孩子的五官时总觉得有点眼熟，就好像在哪见过。圆滚滚的小脸蛋，花瓣似的嘴，看不到眉，眼睛嵌在雪白的肌肤上，如琉璃似莹玉般晶。尤其是小男孩那双浅绿色的眼睛，简直和贺临川一模一样。
    小团子扭着屁股，将湿乎乎的小手搭在沈念的腿上，不客气地在omega怀里坐了下来。脚边的荔枝壳越堆越多，沈念这才发现他扒好的果肉基本都进到了小团子嘴里。宝宝吃着荔枝，歪着头打量沈念，又亲昵地歪着身子靠在沈念的胳膊上，就好像他对沈念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
    沈念吸了吸鼻子，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他最熟悉的气味，在发情期给他安抚，给他力量，让他平静。那气味的主人是沈念的alpha，而现在这味道竟然从怀里的孩子身上散发出，如果不是这孩子长得和贺临川小时候并不太像，omega简直觉得他是幼年版贺临川。
    一阵狂风刮过，周围的景观都在缓缓褪色，就连沈念怀中的孩子也在逐渐变得透明。小团子在沈念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嘴里不知说着什么，身影逐渐消失。
    “妈妈。”
    沈念陡然惊醒。
    天已经黑了，沈念这一觉睡了很久。他还未完全从梦中清醒，双手下意识抚上肚子，宝宝看起来还没醒，乖乖在生殖腔内沉睡着。
    一颗心在砰砰砰地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沈念忙端起床头的水一饮而尽，企图压下狂躁不安的心跳。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翻转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觉得心中一紧，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整个人都变得紧张不安起来，眉头紧蹙。
    他梦到了他的孩子。
    虽然刚醒过来没多久，但沈念已经忘了那孩子的长相，只记得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以及和他父亲一样的信息素味道。亲眼见到那孩子和现在肚子里的胚胎对于沈念来说完全是两种概念，肚子里的还不能称作是人，可梦中的那个孩子是真真切切的人，他健康，漂亮，沈念根本做不到去扼杀那样一个婴孩。
    如果他的孩子出生，没过几年就会变成他梦中的样子。他会从牙牙学语到学步走路，他会一点点长大，最后成立自己的家庭。沈念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现在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他真的要剥夺他出生的权利吗。
    沈念不知道答案。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不快之感，只觉得无法排遣，郁积满胸，弥漫至整个身心令他痛苦不堪，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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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文了，好痛苦ヽ(。>д
    第39章 我已经开始爱它了
    沈念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门没关，贺临川不在，于是他顺势走了进去。办公桌上的相框没有一丝灰尘，看来是被alpha细心擦拭过。房间的布局和沈念小时候住的别墅书房一样，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总是陪着鹿露在书房工作，有时候妈妈会坐在床边的摇椅上捧着一本书，沈念就在地毯上摆弄积木。摇椅缓缓起伏，小小的omega安心地趴在妈妈的怀里睡得香甜。
    沈念把相框放回原位，无意之间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随之亮起。显示屏散发着柔和的光，上面是alpha的搜索页面。
    电脑旁还有一个皮质笔记本，沈念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注意事项。
    「omega小月子期间必备物品」
    「引产手术注意事项」
    「如何让术后omega保持好心情的诀窍」
    贺临川甚至列了一个菜单，每天给omega做什么菜，吃什么东西才能让omega快速恢复。沈念翻看了一下，愈发觉得心里透不过气，将笔记本放回原位走出了书房。
    “念念！”alpha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快来吃饭！”
    alpha准备了营养均衡的饭菜，还在沈念吃饱后给他端了一杯红枣核桃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