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鲜花不好买。
乔臻那天特地请了假,走了很多路,逛了很多的花店,专挑蓝色雏菊。
“小姐,送人的话,挑玫瑰和郁金香吧。”店员提醒,“雏菊花小不好养,不是夏季我们一般不进的。”
“我知道。”乔臻点头。她挑蓝色雏菊,是因为那是何张扬第一次送她的花。
怎么说的来着?好运,祝你也祝我。
你幸福,那么我也是。
她抱着花,下了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湘南食府,争取还要比阿公他们早到些,哪有小辈还迟到的。
最重要的是,乔臻今天换上了周淇专程买了寄过来的高跟鞋。
脚后跟磨破了也不怕,她大衣里边穿白色法式收腰羊毛裙,按周淇的话说要好好配双“战靴”。
“别扭捏,要是老娘男朋友的喜事,老娘恨不得穿成花蝴蝶。”
所以乔臻在打开鞋盒后要盯着那双鞋面是对称交迭的C字型双扣装饰的黑色高跟咋舌,“你确定吗?”
“你要是敢穿那双丑爆了的雪地靴,开学了我就穿着切尔西在你床上踩!”周淇尖叫,“你是去给你男朋友送惊喜的,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欸。”
穿给他看,怎么都值得。
乔臻一颗心欢欣雀跃,由服务员领着进入空无一人的包厢。
何张扬默默做了那么多,她这点又算什么。
乔臻抱着花束嗅了又嗅,花香气淡淡,她的脸烫烫的。
走廊里先响起的是女人的高跟鞋声。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没到饭点,来人不多。可高跟鞋脚步不停,声音越来越大。走到门边,直至停下。
同一瞬间,乔臻透过花束外包装透明玻璃纸看过去,“您好,请问是不是走错了——”
女人中长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粉底自然,嘴唇却是红得让人心悸。珍珠脖间挂,黑色垫肩长裙,花朵暗纹,看得出是很好的布料。
如果乔臻是第一次见到她,一定评价她是打扮得体的中年富太太。
她起先没看到乔臻的脸,以为她是服务员,“小妹,这个场合送菊花,你看合适吗。”
那是乔臻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怀的一个人。
三年前她还没有从那场事件里走出,夜夜做噩梦,梦里全是那女人淡漠,疏离的眉,像是在顶着什么的下巴高昂着。
对着她迎面泼来的茶水,那么烫。
“洗洗吧你,我自己家的儿子我知道。一个女孩子不洁身自好,真够脏的。”
乔臻尖叫,呐喊“不是这样”,被睡在一边的乔希摇醒抱着说没事是梦。
希希更担心她的心理健康,“姐,我求你不要做傻事,我不能没有你。”
那段时间,她的姐姐成天站在窗边。不知道打垮她的会是高考总复习还是一跃而下谋求个解脱。
跳下去,跳下去就好了。
恍惚过后,乔臻会强打着精神振作。乔家没有钱抚养一个有精神病的女儿。也没有脸面,迎接一具冰凉尸体。
错的人不是她,为何只要她付出代价。
如果说一定有错,就是处在青春期的她太愚蠢,把自己轻易交给了张何尘。
他在课后帮乔臻偷回来上课被没收的课外书,“是加缪的《西西弗神话》?真巧,我也喜欢。”
彼时她又当乖女儿又当好姐姐,学业上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因为看闲书要被叫家长的事情不免又要引起一阵鸡飞狗跳,困难迎刃而解,乔臻自然感激。
他们很快就无话不谈,宛如知音。
聊种种不如意,畅谈理想和未来。她居然以为她无处可诉的痛苦,他都懂了。
乔臻的叛逆迟来,允许张何尘在大课间拉着她偷跑回教室,禁不住他央求答应了他。让张何尘把她压在他们都最喜欢的《西西弗神话》上,疯狂后入她。
那么多姿势,他说他只爱这一个。
年轻人哪有什么定力抵御爱火。或者说,是欲火。
她讨厌那种感觉。不是舒畅,反而煎熬似刀割。想到是他喜欢,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忍耐。
可是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你们灵魂共生的基础上只和你讨论性爱关系。
查课的老师也就是这样抓住了他们。
事后张何尘拒不承认。
而乔臻因为校方匆匆宣布的“早恋事件”,回家停课一个月。
污名还不够,等她回来,一切都变了天。不仅有人暗中传谣说她乱搞男女关系,堕胎流产,就算走在走廊里,无时不刻都能听见男生们的低语,讨论她奶子的大小,是否是处女,更有人上来不怀好意地问她要照片。
乔臻不敢想,打开储物柜,里面塞满的都是诸如此类的黄色信息。
那么漫长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她泣血咬牙,硬是走出来了。
为千夫所指的乔家大女儿走出来了。她没有成为疯人院的疯子,也没有成为高中不齿的败类传说。她考上了大学,好好生活,身上没有一点自残的痕迹,好端端地就站在这里。
早恋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爱错人也不是。
欺骗,玩弄他人,事后又不敢承担责任的人才最丢人。
为什么就非要给她泼脏水,说她是“荡妇”,是“不知检点的女孩子”,是“破鞋”呢。
乔臻颤抖着站起身,放下花再次确认,“张莉女士,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也是这个时候,张振安推门而入。后面还有何张扬无奈的声音,“阿公,都说了不要惊喜。现在好了,连我妈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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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虐一下,然后愉快收尾~
chapter3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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