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姨就做好了菜,招呼两人去吃饭,江昭意要去帮周姨端菜,被她拦住:“您难得来一次,就坐着等吃饭吧。”
江昭意无奈,只得同意。
周姨做了很简单的四菜一汤,江昭意快速扫了一眼,基本上全是她爱吃的菜,有些惊讶看着周姨。
“我本来打算做鱼的,但小少爷说您海鲜过敏,就没有做。”周姨解释道。
江昭意闻言转头,惊讶看着裴延,她海鲜过敏一事,除了阿公和哥哥江霁风等亲近之人知道以外,裴延怎么会知道?
裴延迎上江昭意疑惑眼神,淡定挑眉:“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江昭意还没来得及细想裴延这话是什么意思,便听端菜上桌的周姨问她:“江小姐今晚要留下来吗?楼上客房床单还没换,我现在上去给换掉。”
周姨说着就要解下围裙上楼,裴延叫住她,“周姨,不用麻烦了。”
江昭意和周姨同时看向裴延,他用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黑眸盯着她眼睛说:“她和我一起睡。”
第四十二章
周姨看过来的目光暧昧, 江昭意几乎要把脸埋到碗里去了。
偏是如此,裴延还不放过一点儿捉弄她的机会,抬手拎起她衣口, 把她身子拽直, 语气像是好心提醒, 但眼神里的戏谑都要溢出来了:
“用嘴吃饭,别用脸。”
周姨在旁看得笑出了声,江昭意脸爆红, 她本来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这会实在是被裴延逗得炸毛了,像气不过, 桌下的腿踢了裴延一脚。
她这点儿动作,像猫儿伸爪, 挠得裴延心尖发痒,喉结滚动,眼神暗了下来。
周姨拎着水壶去给花圃里的月季浇水, 桌上便只剩江昭意和裴延两人, 裴延把筷子放下,手臂搭在江昭意肩上, 坐姿散漫。
一副浪荡大少爷姿态。
江昭意咽下嘴里的菜, 疑惑眨眼:“你干嘛?”
裴延上身微斜,几乎是靠在了江昭意身上, 眼皮垂下, 点漆似的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四目相对,江昭意眼睫飞快闪动, 手里的筷子惊得落在了桌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距离太近, 江昭意能清晰闻见裴延身上萦绕的淡淡药味,水晶吊灯的灯光照下来,气氛被烘得十分暧昧,她心不禁乱跳了起来。
裴延这人真的有本事,不用说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溃败成军。
江昭意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她伸手推了推裴延,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动,语气无奈:“裴延,周姨还在外面。”
言下之意,让他不要太过分。
裴延扬眉,像完全没听懂江昭意话里的警告,凑得更近了些,滚烫呼吸喷洒在江昭意耳侧,酥酥麻麻的痒意,如同电流,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正当江昭意不知所措时,周姨声音就像及时雨响起:“哎哟,你说这天儿啊,是说变就变,白天还晴天呢,这会儿就刮风变天了。”
周姨拎着水壶进来,敞亮嗓门打破这一角旖旎。
江昭意借此机会,瞬间拉开和裴延的距离,端着碗筷起身,看着周姨说道:“我吃完了,周姨,我和您一起洗碗吧。”
周姨应了声好,江昭意低头收起桌上碗筷,裴延懒懒地靠着椅背,散漫的眼神一直紧跟着她,令江昭意如芒在背。
江昭意快速收拾好碗筷,像只兔子一样,逃似地跑进厨房。
就在她进厨房那一瞬,裴延声音同夏夜晚风一起飘至耳边,很简单的一个字,但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痞:“你。”
你干嘛?
干你。
听出裴延话外音的江昭意脸一点点红了起来,她低头把碗筷碟子放进水槽,拧开铜制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指尖,身上萦绕的那股子热意总算少了些。
周姨从外面进来,看见低头洗碗的江昭意,厨房灯光很亮,小姑娘低着头,有几缕头发落下,勾住尖俏的下巴。
皮肤白,很是漂亮。
“江小姐,有洗碗机的。”周姨回过神来,立刻出声提醒。
江昭意把洗了一遍的碗碟放在另一个水槽,回头看着周姨笑道:“没事儿,已经洗完了。”
“我听江小姐的口音有点儿像杭市那边的,您是杭市人?”周姨接过碗筷消毒,和江昭意聊起天来。
江昭意眼睫轻颤,如注水流不停冲刷指尖,凉意蔓延,她迅速回神,轻声答:“不是,我是平京人,以前在杭市生活过一段时间。”
“哦哦哦。”周姨点头,把洗好的碗碟依次放进透明玻璃柜里。
江昭意挤出一点洗手液,在掌腹揉弄均匀,又用清水冲刷掉,周姨忙不迭给她递了干净毛巾,江昭意笑着接过擦干了手。
江昭意把毛巾放回原位,要从厨房离开,周姨叫住她:“江小姐,我们能聊一下吗?”
“可以。”江昭意轻快地应,她声线本就生得清软,笑时又眼眸很亮,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周姨看她目光慈爱,问江昭意:“江小姐,和我们小少爷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江昭意回答。
“那您应该也多少知道点儿有关小少爷的成长环境吧。”周姨语气里慢慢都是对裴延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心疼。
江昭意蓦的想起青芜市那晚,她印象里那个向来满身傲骨,永远意气风发的少年,原来是从来都没有人疼爱的存在。
此刻一回忆起来,江昭意的心像是被一根细细的麻线拉回拉扯,密密麻麻的疼意蔓延开,全是对裴延的心疼。
像裴延这样好的少年,桀骜不羁、意气风发、走哪都是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对人对事永远尊重,三观正,有自己的追求,合该被无尽的爱意包围。
可偌大裴家,几乎无人爱他。
风从厨房狭窄的玻璃窗涌进,拉回江昭意思绪,她点头:“知道一点儿。”
“小少爷命很苦,”周姨轻叹一口气,和江昭意聊起裴延幼时往事,“我第一次见小少爷是在他五岁那年,这个年龄的小孩,都是被家长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宝贝,满眼天真,可他不是。”
周姨到现在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裴延的情景,五岁的小男孩,穿着打扮都很精致,但个头比同龄人矮了不少,躲在老先生身后,稚气未脱的小脸,全是对这个世界的防备与厌恶。
“旁人眼里的小少爷是口含金汤匙出生的富贵公子哥,是天之骄子,可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生。”
周姨这话,无疑是给江昭意一击,她咬紧唇,克制住颤抖的声线,努力平静问:“为什么?”
“江小姐您和小少爷是高中同学,那该知道他有个哥哥叫裴珩。”
江昭意点头,她记得,那个在她记忆里永远温柔、知礼斯文的少年,也是她高中时期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周姨说:“小少爷的出生是为了裴珩少爷,话说难听点,小少爷是大小姐生下来给裴珩少爷的玩伴、是代替父母长辈照顾裴珩少爷的保姆——”
“比起裴珩少爷在所有人热爱、期盼中降生这个世界,小少爷从出生起,就注定活在裴珩少爷的阴影下,他永远得不到家人的爱。”
“……”
江昭意说不出话,只觉有人扼住她的喉咙,连吞咽都很难受。
“江小姐,我托大当一下您的长辈。”周姨看着她说,“我是看着小少爷长大的,您别看他这人吊儿郎当,啥事儿不往心上放,实际上是个心思很重,也很敏感的孩子。”
“老先生在时,这世上还有人爱他,老先生走了,这世上唯一爱他的人都没有了。”
“您是小少爷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带到这里的姑娘,想必他真的很喜欢您。”周姨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没被人爱过,也不懂怎么去爱人,有时候行事可能会比较偏激,我拜托您,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他。”
“哪怕您们没走到最后,分开时也对他稍微温柔一点儿。”
这句话,周姨已经止不住落泪,她看着裴延长大,这个孩子吃过多少苦,多少日子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裴延前半生活得太苦太累了,如今好不容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姑娘,周姨私心希望两人能走到最后。
这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不介意他的过往,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去爱他。
江昭意深呼吸,压下满腔酸涩,冲周姨坚定地道:“好。”
厨房门被敲响,裴延挺拔身影出现在透亮的玻璃上,他插着兜,站在门前,黑沉眼睛盯着里面两人问:“不是,你俩洗个碗要这么长时间吗?”
周姨背过身擦干泪,含糊应道:“马上就出来了。”
江昭意快速整理情绪,拉开玻璃门走出去,裴延眉毛懒懒地挑起,好整以暇看着面前姑娘,笑道:“舍得出来了?”
“和周姨多聊了一会。”江昭意想起刚才周姨说的话,此刻满满都是对裴延的心疼,自然地牵起他手,语气体贴,“你吃药了吗?”
裴延眼锋掠过被他姑娘牵着的手,江昭意才碰过冷水,指腹凉凉的,裴延指尖触碰到,不由得蜷缩了一下。
他轻扬眉梢,反扣住了江昭意的手。
握得很紧。
一刻也不想松开。
周姨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笑得很欣慰。
“没吃,”裴延牵着江昭意在桌前坐下,黢黑的眸看着她,眼底满是促狭,“手受伤了,等人喂。”
霎时间,江昭意心底萦绕的悲伤完全消散,她无语睨裴延一眼,开口反驳:“你是一只手受伤了,还有一只手。”
裴延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在江昭意面前晃了晃,语气特别有理:“这不牵着我姑娘吗?腾不出手。”
江昭意无奈,只能给裴延倒水,从药袋里拿出药,白色圆片和彩色胶囊静静躺在江昭意瓷白掌心,她手递到裴延唇边,开口:“张嘴。”
裴延薄唇微张,江昭意把药喂进,手要抽离,忽地掌心传来一阵濡湿的触感,舌尖舔舐,痒意难耐。
江昭意立马收回了手,瞪一眼裴延,又看向在厨房忙碌的周姨,见她没看过来,心底松了口气,小声警告道:“你别乱来,周姨还在呢。”
裴延未语,眼睛看着她,瞳仁在灯下很黑,中心有个小小的影子。
是她。
江昭意忙岔开眼,端起水杯喂到裴延嘴边,裴延喝了一口水,咽下药片,眼皮瞭起,视线勾缠着江昭意的眼,像是又把小钩子,勾得她脸颊发热。
裴延低头,唇游离在她耳边,鼻息是湿热的滚烫,那处肌肤已经生了红,他盯着她耳垂上小巧精致的流苏耳坠,哑声开口:
“周姨不在,可以乱来吗?”
第四十三章
江昭意耳朵发烫, 没回答裴延,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裴延却越发得寸进尺,借着钳制住她手腕的时机, 唇贴在她耳边, 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
江昭意眼神瞟向厨房, 周姨要出来了,她侧脸躲开裴延的吻,小声叫道:“周姨要出来了。”
裴延这才放开了她。
周姨把切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招呼江昭意两人吃,目光落在裴延受伤的手臂上,语气心疼:“小少爷, 您手没事吧?医生怎么说?”
不止悸动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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