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他一步跨出,挥动着手中的如意,朝着那阴沉的伟岸身影打去。
下方的人看了一片灿烂的神光,将那一片黑暗的天幕打的浪碎。
只一刹那之间,整片天幕便似打碎了的调色布一样,各种光华如染料一样在黑暗之中泼散。
楼近辰早就听说过这个涂元,却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见到,而且对方面着一众强敌,毫无畏惧,冲上来便打。
“还请楼剑仙出手。”桂天君说道。
楼近辰纵剑而起,化为一道剑光落在了那染了病的桂枝上。
靠得近了,人才看到,一根枝丫上面染着点点的黑红色,银色的枝叶上染上了黑红斑点格外醒目。
他手指在衣袖的边缘一勾,一抹流光钻出被他捏在手上,化为一柄小剑。
他顺着那黑红的斑点看,竟是发现它一路的朝着树杆的部分蔓延生长而去。
他本就知道不可能只是简单的修枝,当下便一抖手中的剑,剑化三尺青锋。
他不知道上空的战斗对于这个桂天君有没什么影响,但是既然桂天君有些迫切的让自己上来,那自己就试试。
他人靠在树干上,将手中的剑尖拄在枝上,他的意识在这一刻,与那桂树相连。
他看到了交织在一起的三种颜色,其中一个是青色,那是银桂的本命色,另外两色则是黑红,它们已经侵入了青色之中,已经交织在一起了。
三种颜色混成一片,楼近辰感知到的一刹那,便已经出剑了。
剑不需要拔,心剑应念而出。
这一片空间之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亮光在这一片三色交织的虚空里曲折游走,所过之处,三色分离。
一边是黑红色,一边是青色。
这就像是那‘玄光分天色’图一样,一道不知从何起的光华将这一片天地分离开来。
外界,一根根的桂枝断去,从树表到树干,就像是被无形的剪刀修剪去。
很快,这银桂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树干。
楼近辰睁开眼睛之时,天空仍然在大战,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事已经做完了。
这树枝当然不是他剪的,而是桂天君自己主动的断去的。
旁边的桂天君却是笑道:“之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见到楼剑仙的剑法,确实当得起剑仙之名,渺渺如飞光,不知从何起,不知从而落,所之处,天色两分,阴阳两别,简洁,却又玄妙。”
楼近辰却只是笑了笑,他抬头看天空,那一片浓色泼染的天空在慢慢的淡去,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深空之中,更激烈的打斗,显然那两人已经打到了黑暗的深处。
其他的人也似乎都被吸引了,而消失在这了这一片虚空。
楼近辰突然生出一剑纵起,也参与到那些打斗之中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想法,问道:“那些人,有谁是天君的朋友,谁是敌人呢?”
桂天君笑道:“除了那一轮明月是我的朋友,其他的都不是我朋友,有人帮了我,我却不能够不报答。”
楼近辰倒也没有再硬说不要报答的话,而是看着他,他伸手一张,掌心里却是多一个银色的小果实。
“这是我的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服食之后,能够洗涤肉身神魂,你的剑术虽妙,但是根基却仍然有些薄,神魂肉身之中,还缠绕着一些别的东西,这桂果可以助你。”
楼近辰也不矫情,他帮人没想要好处,但别人给,他也不会拒绝。
接过之后,桂果才花生那般大,放入嘴里,入口脆香,微甜,带着一股清香。
这一股清香瞬间冲入了五脏六腑,入了脑,入了骨髓,他整个人像被这一股清香在洗礼,身中原本的一些浊气都被冲没了。
他站在那里,身体都有一股电击般的颤抖。
他觉得自己的神魂要飘起了,但是却又紧紧禁锢在了肉身之中。
当他醒过来之时,天空已经一片平静,连那一轮明月都不见了,而旁边的桂树已经重新长出了新枝叶。
桂天君依然站在那里,背着手看着天空,他就像是一人形的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只看天空。
“多谢桂天君的桂果。”楼近辰说道。
他知道,这那一颗果实对于自己帮助极大,自修行以来,他都是走的自悟自得的道路,一路上披荆斩棘,自己走出了一条血路,师法自然当然是好的,但是却也会让身体留下很多暗伤。
这其中还有着来自于很早以前秘灵寄身时的伤。
“谢便不必了,以楼剑仙之剑法,必然是局中人,还望珍重。”桂天君说道。
“局内局外,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一片混沌色,便只想一剑将之划破,跳到外面去看看真正的天色。”楼近辰说道。
“伱这话若是让上苍听到,那可要镇于入九幽之中了。”桂天君说道。
“哈哈,那就少说。”楼近辰也站在那里,看着那片黑暗天空。
他突然觉得,若是能够成为一棵树,也是不错的,一站就可以站个数万年,感日月之精华,观天地之间风云变换,亦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楼近辰并没有马上离开,只是随着桂天君站在那里,这是一种难得的平静之地。
没多久,有一个女子突然来了。
她远远的看着站在那里的楼近辰,而桂天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只有一株长着新芽的银桂树散发着银光,银光下有一人屹立看着无边的黑暗。
第445章 :风吹柳絮散
来的女子是薛宝儿。
她变了很多,但是又像是完全没有变。
变的是她的修为,是她外在的气质,大概是因为修行功法有改善的原因,她整个人都变的清冷了许多。
但其中没变的是楼近辰感受到对方对于自己的那种感觉。
有些人,天地变迁,唯心不变,有些则是心随天地变。
谁又能说谁错呢,皆不错,不变与变,永远是相互依存的,表现在人的身上都是可贵的。
“薛姑娘,好久不见啊。”楼近辰笑着说道。
薛宝儿露齿轻笑,说道:“郞师一见面就说笑话。”
薛宝儿自然的喊出‘郞师’,她曾为自己喊楼近辰而纠结过,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还是叫郞师的时候最为顺口,曾经的乾国太学之中修行的时光,在她的心中像是一团柔和光,久久不散。
即使是乾国都不在了,她自己都开了烟岚界,亦是如此。
后来,她知道一些地方有将自己的丈夫称之为‘郞君’的,她便有一阵子不敢喊这个‘郞’字了。
但是在一次忍着心中的别扭再喊了一声‘郞师’之后,她整个身心都像有电流闪过,几分羞怯,几分躲闪,而楼近辰则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这种态度让薛宝儿也喊的更‘心安理得’一些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教过你东西了,你也已经是素月宫的弟子。”楼近辰说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是郞师指引了我,我才能够有今天,你扶着我走的第一步,让我学会走路,我才有机会去看风景。”
薛宝儿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一道月光,清清静静的说道:“您说的那一首诗,我刻在了我的镜子上,您看!”
薛宝儿翻掌之间,手里已经多了面玉般的宝镜,递到楼近辰的面前,楼近辰接过,只见镜背面刻着一首诗:“女郞何不带长剑,刺落星花饰洞天,请君暂歇我堂中,若个娇娘不老仙。”
“好诗。”楼近辰笑道。
薛宝儿抿嘴轻笑,接过楼近辰递过来的宝镜,说道:“郞师剑仙之名已经广传星宇,但是却没有人知道郞师的诗才,真是可惜。”
“哈哈,也就伱觉得好。”楼近辰笑着,侧身看她,只觉得,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块人形的白玉,莹莹生光。
“星空浩瀚,未踏足星空之时想深入其中,会不同的人见不同的景,但是进来了,才发现,这星空就像是一副巨大繁复的棋局,身在其中,样样不由己。”
楼近辰感叹道:“人家布下的局,让你走的路,每一样都是你自己要选择的,都是你自己性格使然。”
薛宝儿发现楼近辰似乎有些消沉,她在来到这素月天宫之时,也听到过关于楼近辰的传闻,同门都在说,星空里出了一位强大的剑仙,行踪飘忽,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要往何处去。
而薛宝儿却知道,自己的郞师楼近辰,只是想来星空里看一看,随缘的会一会有意思的人,见一见美景,若是有好酒也品一品,若是累了,便走到哪里便在哪里睡一睡,如此而已。
她知道自己的郞师必定不喜欢这种被人引导着走的感觉。
她更知道,郞师不喜欢那种有着仇敌在背后盯着,又一直不能够解决掉的感觉。
“不过,没关系,有一位伟人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我不喜欢,但既然已经入了局,那便一定要好好的斗一斗。”
楼近辰说完,薛宝儿又笑了,这就是她心中楼近辰的样子,永不服输,总是这样意气飞扬。
“我愿意随郞师一起,征战星宇。”薛宝儿说道。
“哈哈,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独自一人,剑纵星空,无所畏惧,你就在素月宫中听听我的消息吧,我若知道有人关注着我,便不会那么容易死。”
楼近辰说完,薛宝儿却一阵沉默,楼近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
因为薛宝儿的脸色有些不好。
“郞师,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自己死不死的话。”
她很说向楼近辰提要求,楼近辰微微一愣,说道:“好,我若知道有人关注我,我的剑必定再加的锋利。”
薛宝儿笑了,说道:“我之前听人说,你一个人一柄剑,便拆了道律宗的雷池铜树,是真的吗?”
“当然,这道律欺我太甚,杀我两个朋友。”楼近辰心中也小小的感叹一下,曾几何时,自己居然有如此的本事了。
他现在面对大多数的人,都像是看插标买首之人,挥剑便是了。
两人站在这树下说话说了许久,没话说了的时候,便坐在那里看漆黑的天空。
黑暗之时,时不时的有流光落下,那是进出素月天宫的人。
后面有人来找。
两人便像是静态之下偶然落在一起柳絮,在一阵风吹过之时便自然的分开了。
楼近辰出了素月天宫,薛宝儿看着他离开。
楼近辰是去看追寻那撼天大帝涂元与伏都大帝大战的痕迹去了。
也许还在打,也许已经结束了。
然而他才出了素月天宫,天空里却有一道阴阳两条图将之卷入其中。
这是他记忆之中无比熟悉的阴阳太极图。
然后他在图中看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人,而是一团光,光中的人,人如光。
明明是一团光,可是看到之后,却感觉这光生有五官与躯体。
面前这一团光,虚与实在他身上都感觉到了,即像是无,又像是有。
道士夜仗剑 第4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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