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莫德可以感受到魔法气息充斥在四周,狂乱的流动着,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兰斯,你在哪里?」莫德焦急地喊:「我看不到你!」
「在这里。」黑暗中兰斯拍了拍了莫德的肩膀:「我们跑到什么地方了?」
「我不知道……」莫德喃喃地说:「应该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很奇怪,这里充满魔法能量,而且一点秩序也没有……」他顿了顿,「至少这表示我终于可以使用魔法了!」
莫德施了个光照术,瞬间四周亮了起来,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变成无边无际的白昼,彷彿没有边界一般。
「老天,我们不是第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莫德紧张地说,看向四周散落的白骨与残骸,看样子有些似乎是试图攻击那怪物而被吸进来的冒险者,当然大部分都是地灵的尸体──他们也真够倒楣的。
「我们该如何出去?」兰斯问:「这地方看上去没有任何出口。」
「是没有,」莫德说:「但一定有个通道,我们才会来到这里……」
他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以法术啟发的禁錮法阵,以及这个以魔物身体做为钥匙所设立的空间,这一切都像在保护那个魔物;然而那些法阵所使用的结构规则很明显来自一个正统人类法师──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他中了什么诡异的诅咒,让那个魔物的性命与自己绑在一起?可是这也太捨本逐末了,光是要维持住这些大工程就会让一个法师失去大部分的力量──或是那个人被迫签下什么不合理的契约?那么他一定是遇上了某个高阶恶魔!莫德越想越心惊,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不论如何,既然是人为的,就一定有规则可循。因为人总会受限于自己的能力。
「我猜这里是某个法师弄出来的空间。」莫德说:「我必须找到这个空间的边界,从那里一定可以找到那扇门……」
他翻找随身携带的材料,还好该有的都还在,「可是我不明白…这里横衝直撞的魔力是怎么回事?他没道理这样浪费自己的魔力……」
「也许那属于其他人?也许有法师死在这里」兰斯猜测:「他的魔法能量被这个空间吸收而留在这里。」
莫德摇摇头:「法师死后,缺少意志凝聚的力量通常会自然消失……除非更强大的法术夺取这些魔力。」
他试着汲取四周衝撞的魔法能量,果然被拒绝了──这表示这些能量确实属于某人,可是这地方看上去就只是放任一切腐朽,没有任何攻击性,莫德的魔力也确实受到自己的掌控。
而如果这些魔力确实属于这个空间的主人的话,魔力的来源很有可能就会是法阵的核心──虽然也有可能不是,但莫德决定赌一把,应该说他也只有这个选择了。他高举法杖探测附近的魔力反应,闭上眼睛感觉魔力的流动。
莫德对自己和兰斯施了个漂浮术,并朝力量的来源前进。魔力的流动并不好探测,它们杂乱无章的流窜,但他还是掌握到了前进的方向。
随着魔力的增强,莫德也越来越心慌,属于法师的好奇心却也让他感到兴奋不已。
为什么放任如此大量的魔力在这空间里四处流窜?
有什么目的?是无法控制?还是被强迫的呢?又或者他是自愿这么做的?
也许只是这里有某种能让魔力大量增幅的圣器,或者他又和一群恶魔定了契约取得难以想像的力量。莫德暗暗猜想,否则也太不合理了,除非那个人想放弃自己法师的身分,将所有力量无意义地投注在这里。
「莫德?」兰斯有些不安,眼前的法师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他甚至露出了微笑。
「就快了......」莫德说:「我要找到它了──」
莫德倏地停了下来。
不远处,大量魔力的在此交匯,也由此发散。
莫德小心翼翼地一探究竟,接着惊讶地张大嘴巴。
「我的天……」他喃喃自语。
控制这些魔力的,不是圣器,也不是预想中复杂难解的魔法阵──
仅仅是一堆白骨。
和其他白骨没什么不同,除了腐烂的衣物隐约可见符咒的织纹,那无疑曾经披在某个法师的身上,陪他出生入死;白骨旁放置着隐隐发着光芒的血色空间石,被法师以自身鲜血投注力量,是支撑起整个空间的核心。
兰斯想起莫德早先说过的话。
法师死后,缺少法师的意志凝聚的力量会自然消失,除非被外力夺取。
「──或是,法师的意志延续了下来……」莫德轻声说。
法师死了,他的意志却还活着。
他成为了类似地缚灵的存在,无法思考、无法脱身,只是一个劲地继续他生前的执念──将所有威胁到魔物的法师禁錮起来,将所有碰触到魔物的生物拉到这个牢笼。
这个仪式还在进行中。法师没有馀力控制那些逸散出去的魔力──在法阵完成前,他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莫德走向空间石,那四周没有任何保护,仅需把它移开,这个让眾多旅行者不明不白死去的空间就会轰然瓦解。他拾起法师的长袍遗骸,有什么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一只戒指在地上打着转。
莫德将戒指捡了起来。
「直接碰没问题吗?」兰斯担心地问:「上面会不会被施加了诅咒?」
「没有,」莫德说:「这不会伤害到那个魔物,不是吗?」
「而且我需要这个……当作和法阵连系的媒介。」
莫德在时空石四周画起了法阵,并将戒指放在正中央。他闭上眼睛念了一段咒语──再次张开眼睛时,他已经看见了法阵的形状。
由符号形成的锁鍊通向四方。和莫德想的一样,这个空间并不大,只是被无数的镜像法术围绕,以迷惑敌人并藏起真正的边界。
「真是个大工程!」他讚叹地说,接着惊呼了起来:「我的天,他竟然把那个禁錮法阵的本体藏在这里!」
在最中央的锁鍊上方,卡着一颗小小的结晶,结晶又被数条通向某处的更为纤细的锁鍊牵引着;莫德小心翼翼地取下结晶,纤细的锁鍊瞬间断裂成粉末飘散无踪。
「希望还来的及。」他担忧地说,他差点忘了妮娜的事情!
接着他抬头看向上方──那是原先禁錮法术的锁鍊通向之处。
莫德拉着兰斯飘浮上去,一一破坏附近的镜像法术,锁鍊形成的边界渐渐暴露了出来;很快的,他找到了隐藏在边界处的缝隙开口──那毫无疑问是进来时通过的那扇门。此刻门被紧紧锁上,现在他只须找到钥匙就可以解决一切,莫德暗暗松了一口气,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太顺利了,顺利到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他甩开那些担忧专心研究着开口处符咒的排列,接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莫德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
「没有……」他茫然地说:「怎么会……」
「没有钥匙孔!」莫德大叫,他无法控制地慌乱了起来。
「莫德,冷静点!」兰斯说:「发生什么事?」
「他把钥匙孔封闭了……」莫德说,他感到害怕不已。「我以为他会留个后路……但他竟然想把自己永远锁在这里──连我们一起!」
石室里,少女的眼里出现一丝生气。
禁錮他们的法阵不知为何失去了效用,她怀中气若游丝的青年突然挣扎了起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她倾下身,看也不看那终于爬到自己面前的丑陋怪物一眼,一心一意地听青年说话。
青年吐出了最后的话语后颓然倒下。
少女依旧垂着头沉默不语。魔物爬到少女面前,缓缓举起尖利的爪子,朝着她纤细的后颈挥下──
下一刻,强烈的白色光芒席捲了整个石室。
正低着头建立自己的空间的法师抬起头来。
她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消亡。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得他刚刚还在他身边笑着。
对了。
他们,正一起攻略地城。
发生了什么事?
有一个魔物──
他死了。
被魔物杀死。
我……
我也死了。
我……是怎么死的呢?
瀰漫在空间里的魔力一瞬间就静止了──锁鍊剧烈摇晃了起来,连带地整个空间开始崩解,一时间天摇地动。
莫德愣了一下,随即往地下衝去。
「莫德!」兰斯大喊:「你在做什么?」
莫德快速念着咒语,伸手往地下捞了什么──等他再次浮起来时,这个空间的开口处已经出现了裂痕。
「快走!」兰斯抓住莫德,拉开门上的缝隙挤了出去。
莫德回头一看,那扇门连同空间瓦解了──那些倒楣的旅行者,刚刚所经歷的一切,都将埋葬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就此消失。
歷经无数个年头,法师此刻终于迎向他真正的死亡。
他们跌落在石室的地板上,就摔在魔物的尸体旁。他被光明法术彻底净化,只剩下焦黑的骨架。
这表示妮娜成功了!
莫德爬起来寻找妮娜的身影。
「妮娜!」他大叫着。
兰斯轻拉莫德的衣袖,「是安娜──」他悄声提醒,随即变了脸色。
石室里被一阵白光笼罩。
莫德跑向白光的来源。「妮…安娜,你没事……」他说到一半,硬生生住了口。
她膝盖上的吉米早已成为一具尸体。
「我知道治癒术没有用…...我只是想试试看。」安娜轻轻地说。
这个总是缠着她,对她露出傻气笑容的大男孩就这样走了,就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但她会带着这个噩梦继续前进。
对冒险者来说,接受同伴的死亡是仅次于如何保护自己的重要课程。人类的生命极端脆弱,既然选择前往危险的地方,就该对死亡有所觉悟;而身为同伴所该做的除了互相扶持外,在对方遭遇不测时也有责任好好埋葬对方并处理对方的后事。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种共识代表着万一哪天不幸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会有人为自己收尸:没有人希望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荒郊野外腐朽──当然这也是必须在情况允许的条件下。
安娜抬起头,「帮我把吉米带回去好吗?」
「当……当然!」莫德回头叫唤:「快来帮忙……兰斯?」
兰斯半跪在阴影下,眉头轻蹙,看上去有些痛苦。
「兰斯!」莫德赶忙跑向他,「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我没事。」兰斯有些僵硬地推开莫德的手:「只是有点疲倦……」
「等一下,」莫德说:「我马上帮你治疗……」他说着就开始吟唱咒语。
兰斯脸色变得惨白──他已经受够那些白魔法了!他伸手摀住莫德的嘴巴,「莫德!」
莫德迷惑地看着他。
「你刚刚带了什么出来?」他胡乱转移话题。
「什么……啊!」
莫德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枚银製的戒指。
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字──“愿我的挚爱法瑞斯平安喜乐”
莫德走向魔物的尸体。被神圣魔法净化后,他丑恶的外皮被烧尽,显露出原本的样子──那是一副成年男子的骨架。
他曾经是个人类。
莫德在他的颈骨附近找到了一条项鍊,上头掛着一模一样的戒指。他低头查看那枚戒指。
「法瑞斯和莫莉,他们终于彻底安息了。」他轻声说。
他们找了一处空地将两人的戒指埋了起来,为法瑞斯和莫莉立了个简易的墓碑。
没过多久,他们就遇上了公会派来支援的人。安娜将吉米的尸体交付给他们──公会会处理一切,不出几天他的家人就会接获噩耗;吉米将会拥有一个盛大的丧礼,而他的名字会从现任法师的名单中消去,不留痕跡。
莫德发现安娜偷偷留下了吉米的一只手。
等公会的人走远后,安娜转向莫德:「你会来帮我的,对吧?」
他们到了一栋白色的小屋,矗立在绿草如茵的小山丘上,被茂密的野花簇拥着。安娜拣了正对着屋子的一处空地作为吉米的长眠处,如此每天她一觉醒来,从房间的窗户看过去,就会看见他在那里。
「他父母不同意我们交往,因为我只是个平民。」安娜说,她将骸骨小心翼翼地放进挖好的墓里。「我不在意──他父母并不了解我,他父母又了解他什么呢?他们只想要个出人头地的大法师儿子,就算不是他也无所谓……我不一样,我需要吉米。他有危险时总是我在他身边,我们总是形影不离……」她将沙土一铲铲覆上:「他一直想娶我,现在我答应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安娜将土压实,「他属于这里。」
安娜不知从哪里取来了种子,洒在土地上;过不了多久,这里将会开满美丽的花朵,这些花会代替吉米陪伴着她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喂,你们──」安娜转头说:「留下来住一晚吧!算是我和吉米的谢礼。」
安娜的房子内部摆设就像外头看起来一样温馨,她往花瓶里添了些水,就去厨房准备晚餐,莫德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兰斯说:「是个坚强的小姐。」
莫德难过地说:「我觉得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为什么?」兰斯问,他觉得安娜挺冷静的。
「为什么?」莫德奇怪地看着他:「她连一次也没有哭过!」
「莫德,去帮我挖几颗马铃薯!」安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在房子的东边,有个小菜圃──别把花给踩着了。」
「啊,好……」莫德一把拉住兰斯:「兰斯,帮我看着安娜……别让她想不开。」
兰斯走进厨房帮安娜的忙。他很快就抓到诀窍,俐落地将红萝卜削皮切块,转而解决一旁的番茄。
「我们看见一隻地灵从地底爬出来。」安娜突然开口。
「这不寻常,所以吉米才提议说要下去看看。」她将洋葱切片,刺鼻的气味刺激着她的双眼,但仍然无法湿润它半分。「我那时想着,不过就是地灵嘛,就算跑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停了下来。
「我那时候应该阻止他的。」安娜平静地说,将切好的洋葱放进汤锅里。她转头看着兰斯:「你去哪边歇着吧,不需要帮我,你可是客人。」
「莫德让我看着你。」兰斯说。
安娜以平稳的速度搅动着汤,「他怕我会随他而去,是不是?多馀的担忧,我当然不会做傻事──」
「我会活下去,」她露出惨澹地笑容,「只因为他希望我活下去。」
「我会过得很好,就像过去的日子一样快乐,我还会找到更好的男人,忘了那个傻瓜……好吧,总有一天我会忘记他的,总有一天……」
她以为他会说我爱你,但他没有。
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是「活下去」。
他用尽所有力气挤出来的话语,仅仅是活下去三个字。
安娜愣愣地看着锅里的汤,突然跌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刚採完食材的莫德打开门,听到安娜的哭声后愣了愣,然后丢下篮子衝了过去,紧紧抱住安娜。
他们在安娜家的客房度过一夜,莫德几乎是一沾上床就爬不起来了。他努力撑着眼皮望向兰斯,意外发现兰斯正在缝补衣服,穿针引线的动作和他使剑的技术一样熟练。
那是他的长袍。他自己都没发现上头勾破了一个洞!
莫德静默看着兰斯。他想道谢,也想告诉他那件长袍超便宜破就算了不用费神去修补,还想问他针线是安娜的还是他随身携带的,更想问他为什么一副那么擅长的样子,结果他一个都没问出口──他太累了。
兰斯三两下就缝好了,他将长袍检查了一遍后满意地放下。壁炉的火光映在兰斯的脸上,他的唇角若有似无的翘起,表情平静且温暖;那景象太过美好,莫德看得出神。
图画中的男子抬起头,火红色的美丽眼睛直直望着自己,形状优美的嘴唇一开一合。真漂亮……莫德迷迷糊糊地想。
「──莫德?」
「啊……你刚刚说什么?」莫德稍微清醒了过来。
「洞穴里的那个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兰斯问道。
「那个啊…….法瑞斯他恐怕是被感染了。」莫德说,他的眼睛又瞇成一条缝,「在地城里待太久,瘴气会侵入人体,慢慢造成异变──这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发生过……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人变成那个样子……」
他沉默了一会。
「其实,莫莉应该很清楚这时候自己必须准备净化仪式,但她却没有这样做…...我猜她下不了手,大多数人撑不过净化仪式。」
「这种情况越拖越糟,最后法瑞斯被体内的瘴气转化,成为了只凭着本能行动的怪物,甚至攻击莫莉。但莫莉还是不愿伤害法瑞斯,不只如此,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另一半,所以她处心积虑设了那些法阵,并且打算把自己关在里面。也许她心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拒绝回去面对现实……」
莫德打了个煞风景的大呵欠。
「这只是我的猜测。」他疲倦地说:「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兰斯沉默了一会,很难想像人的意志会產生这么大的力量。他想到安娜,她的眼神脆弱却坚定,那是有着强大信念的眼神,他确信那可以支撑她继续活下去。
但却不是为了自己──那两个女孩的毁灭以及活着,都只是因为其他人。多么奇妙的生物啊。
「为什么人类需要凭藉着他人才能活下去呢?」兰斯轻声问道。
「那大概是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莫德的声音听起来朦朦胧胧的,听上去快睡着了。
就在兰斯以为他就要沉入梦乡时,莫德突然跳了起来。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德叫道。
「什么?」
「你受伤了吧,在洞穴的时候!」
那时,兰斯带着痛苦的表情,揪着自己的衣领,沙哑的声音一点像没事的样子。
他怎么就忘了这件事?
兰斯啊了一声,「我没事,只是有点贫血。」他说。
「让我看看!」莫德不由分说就去掀兰斯的衣服。
暴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任人受伤的痕跡,看上去光滑而且健康。
不仅如此,紧实分明的肌理没有一丝赘肉,充满力量却不会过分夸张──兰斯的身材和他的脸蛋一样无可挑剔!莫德忍不住伸手去摸。
还没碰到兰斯就抓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听听别人的话?」他抱怨着推开莫德:「看吧,我好得很。」
「我只是关心你!摸一下也不会少块肉──」莫德叫道:「好吧好吧,以后受伤一定要跟我说,我的治癒术成绩好歹是实战学的两倍…….」
莫德掀开被窝把自己埋进去,没多久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在那个空间耗费了太多的力量,真的累坏了。兰斯神色复杂地看着莫德毫无防备的侧脸。
他回想起莫德朝他衝过来的那一刻,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但仍毫无犹豫,就像他义无反顾衝进去救吉米一样;也许他就是愿意不顾自身安危伸出援手,不论对方是否当真如此重要。
这样的人在他家乡活不过二十岁──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既愚蠢又鲁莽。
然而.....兰斯想起自己陷入险境时莫德心急如焚的脸。他其实并不期望他做任何事,但他就这样没有半点犹豫,陪着自己坠入未知的世界。
那时他的心里确实感到温暖。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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