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此止步,神祕兮兮地要张起灵自己至杏花林,一切谜底便揭晓。
张起灵不置可否,信步走着,边走边想:男人要他记得他说过的话?他自己说过的话,泰半都记得,只是不知对方指的是哪一句……
他心思漫游着,不经意地抬眼,然后就此顿住。
纯白的杏花如雪般飘落,本该戒备森严、空无一人的林间不知何时立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浅色的长发用朴素的木簪挽起,露出他蜜色的侧脸。他仰起头,望着纷飞的杏花,粉色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很是耐人寻味……他的神情沉静而专注,似未注意到张起灵的接近。
岁月几乎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跡,依旧是记忆中那张无害的娃娃脸,只是眉宇间的沧桑令张起灵的心揪了起来......
张起灵看得痴了,身子定在了当场,完全不敢移动脚步,就连呼吸也变得极轻。就怕眼前所见,只是一场因为他过度思念而產生的,极致美丽的幻梦......只要稍有不慎,这一切就会像落下的花瓣一样,散落风中,不復存在。
怎么会有这种事……吴邪……他的吴邪……真的回来了……?站在他为他种植的杏花林中,就在他眼前……这是真的吗……?
「唉唷!」
张起灵还在恍惚中,一声幼嫩惊呼,和来自小腿的碰撞让他回过神。他垂下眼,对上了一双眨巴着的栗色眼眸,灿亮澄澈,一如他眼前的那人。
眼眸的主人吐了吐粉嫩的舌,有些羞赧地道:「叔叔,对不住,我没发现你在这儿,没撞伤你吧。」
怪了,方才明明没有其他人的呀,他捉蟈蟈抓得正用心呢,怎知突然就冒出一双长腿了。小思搔了搔头,想不明白。
张起灵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不及他膝高的娃儿。
是他的孩子。几乎不用向任何人确认,那眉、那鼻樑、那唇形、那轮廓……完完全全就是他的翻版,只有眼眸,是如同吴邪一般的浅色……是他的孩子,是他与吴邪的孩子……天哪……
一滴冷汗滑下张起灵的额角。
他从来没有想过:吴邪有怀了他孩子的可能……所以那时,他将吴邪押入地牢、送上刑场、将他远送他处……都是在他有孕的状态?!!老天……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没保住的,不只是吴邪一个人,还有他的孩子!!
望着那与他神似的小小脸庞,张起灵一阵眩晕。在沙场上杀敌无数也未曾手软的他,此时竟双膝一软,缓缓委地……
要是吴邪身子骨再弱一点,可能在那时的动盪中,孩子就保不住了……或者,要是生產过程有个万一,连吴邪也会有危险……他真的是该死!万不该放他一个人的!!早就该去找他,确认他安好的!!他当真是错上加错……
他越是回想越是心惊胆战,俊美的脸孔惨白如雪,小思吓了一跳,聊胜于无地撑住他的身子,大叫:「爹爹,快来!我撞伤叔叔了!」
一看到这片佔地广阔的杏花林时,吴邪一时懵了,小思倒是兴致勃勃地捉起了蟈蟈。
墨镜男子看了看他的脸,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一个击掌,道:「难怪!小朋友,你对他说过你喜欢杏花是吗?我就觉他一个自幼从军的大男人,何时喜欢玩儿起这些花花草草来了……哪,在这儿等着,别乱跑呀,我去把人押来……」
他搓了搓手掌,斗志高昂地转身离去,独留吴邪静静望着纷飞的杏花发愣。
『那是杏花......你如喜欢,我让他们多种些,以后你随时可赏,好吗?』
『好啊…...』
真的好怀念啊……过去……原来也有过这么美好的时刻……当真,都快忘了……
他仰头,微笑起来,任由花瓣扑面。回忆翻涌,让他无暇顾及身旁的动静,直到小思的惊呼响起,他转过头,见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他日日夜夜,无时无刻思念着的男人。
男人的面容几无任何变化,气质也是记忆中的那般清冷,只是身上的朝服绣工繁复而华丽,象徵他万人之上的身分。
他见他软倒在小思面前,惹得小思惊惶失措,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在玩儿哪招呢?!莫不是想激发小思的同情与愧疚,藉此留下他吧!?
吴邪不知张起灵真正的心思,反而因为自己心中的揣想而有些气闷,又见小思被吓着,一时护子心切,抑不住脾气,冷声道:「张起灵,你在孩子面前装模作样的,羞是不羞?」愤怒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对方已是当朝天子,直呼起他的名讳。
张起灵动了动唇,正要开口,眼前的娃儿便再度惊呼出声:「好巧!叔叔跟我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呢!」
黑眸闪了闪,眼角馀光没漏看吴邪懊恼又心急的表情。张起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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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 九十五、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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