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开门。”
他冷漠的声音透过冰冷的门窗传了进来,唐云舒毫无形象的蹲在门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门拴上,只知道自己不想看到江允恒,也不想见到任何人!或许她心中清楚,若是此刻两人见面了,或许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江允恒在外面敲了好一阵,越敲声音越大,明显压不住怒火了,把还在睡的康儿都要吵醒了,小小的一团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声呻/吟。
唐云舒抹了一把眼泪,咬着唇到走到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将屋外所有的声音都抛之脑后,所有心思都放在眼前这个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身上。
在这个国公府,她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没有人能帮她,唯有这个孩子是属于她的。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了许久,最后还是清苡赶在他踢门之前冲了过来,将人拦了下来。
“世子,我们小姐昨夜照顾了小少爷一晚上,这会刚休息,世子有事能不能等小姐休息好之后再商量?”
清苡的语气僵硬,态度也不太好,她昨夜陪着唐云舒一晚,也就看着唐云舒哭了一晚上,她嘴笨说不了安慰的话,只能陪着她一起哭,她从小就陪着唐云舒,看着她被丞相和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她这二十几年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而这一切都是江允恒带给她的,清苡最护短,在她的理念里,谁对她家小姐不好,就是同她为敌!
所以此刻看到让唐云舒伤心的江允恒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不过江允恒现在也无心在清苡身上,他脸色十分难看,没想到唐云舒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看,将他锁在门外,连一面都不肯见。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恰好身边的奴才来催他去上朝了,深吸一口气,挥开迎上来的人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清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觉得世子真是无情,自己的孩子病了,都没想着要照顾一下,竟然还要去上朝,难道就不能告个假吗?
她转头去敲门,还特意告诉唐云舒世子已经离开了,却没想到唐云舒压根就没有开门的意思,她是谁都不想见。
清苡只能无奈守在门口。
江允恒在家里“受了气”,朝中议事也不顺心。
江湖上有个很厉害的江湖门派“长生殿”,这门派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创建的,只知道先帝时期便小有恶名,这门派的行事作风和它的名字完全相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之前只是江湖争斗,朝廷乐的坐山观虎斗,所以一直没有插手,眼睁睁的看着它做大,可最近这些日子,他们发现长生殿竟有往京都来的迹象,而且他们的目标也不仅仅放在那些江湖众人身上了,他们北上的这一路,杀官吏抢官户,虽然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可那毕竟是朝廷的管辖区域,他们此举无异于挑衅,这性质一下就变了,这件事从江湖争斗变成“造反”,当权者必然不能允准。
长生殿如今势力庞大,朝廷也不敢轻易下旨剿灭,最好的办法还是和谈,让一切恢复成以前一样,江湖——朝堂,大家各不相干,当然陛下不是那样宽宏大量的人,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所谓的各不相干其实就是缓兵之计,先稳住长生殿,然后再慢慢剿灭。
要想和谈就必须的找到他们的“主人”,这长生殿真正的掌权人,陛下将这事交给了他,他也偷偷抓了好些长生殿的人,可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教众,根本接触不到中心,甚至连“主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这也导致他一无所获,昨日又有官员被杀,陛下龙颜大怒,他便倒了大霉,即使是陛下亲信,也免不了被斥责一番,江允恒早上在家里吃了闭门羹,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又在朝中被当中斥责,从未如此憋屈和无力过。
好在陛下只是生气并没有质疑他的能力,斥责一番后督促他尽快成事。
国公府
清苡一直在门外等到中午,中途想了各种办法劝说唐云舒,屋里都一直没动静,直到快用午膳的时候门才终于被打开。
清苡连忙迎了上去,一眼就看到一家小姐红肿的双眼,还有眼下的一片乌青,脸色也是惨白的吓人,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皱了,狼狈不已。
她想说话唐云舒却更快,吩咐她准备点米粥,清苡还以为她要自己吃,结果唐云舒说是给康儿准备的,她压根就忘记了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有一天没用过膳了。
“小姐,你……要不要去洗漱一下?”清苡心疼的建议,她家小姐还从未这么狼狈过。
唐云舒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有多差,可她暂时不想离开康儿身边,康儿的热还没退下去,此刻她不能离开,而且她只要一走,康儿就会哭闹,任谁都哄不好。
所以她拒绝了清苡的建议,清苡也知道劝不来,因此也不强求,但是用膳总是可以的吧,这次唐云舒没反驳。
最后清苡备了两份粥和两份糕点进去,两人一个太久没吃东西一个还在生病,不敢准备太油腻的东西,唐云舒就着白粥抱着康儿先喂他吃下,等康儿用完了她又抱着把人哄睡了才拿起自己那份快凉了的粥囫囵吃了两口。
她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她太过糟糕,糟糕的她都不敢认,她何时如此狼狈过。
“清苡,备水我要沐浴!”她转过身不再看,一刻也不能忍受镜子中的那个自己。
清苡以为她是想通了,忙不迭的跑去备水。
唐云舒刚回自己院子北院那边便有人来报说禾凝病了,高热不止。
唐云舒想到今早两人在康儿门外含情脉脉,心中冷哼,一大早,天寒地冻站在外面等人,能不受寒吗?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要坚持等在外面,简直毅力可嘉。
心中即使再不愿听到这人的消息,但她还是让人去请了医生,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若是禾凝真出了什么事,她也良心难安。
沐浴收拾一番后,清苡劝她休息片刻,可她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穿上衣服便又往康儿房间去了,如今只有看着儿子她才能安心。
江允恒晚上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吊儿郎当的顾晏之,两人又被清屏堵在了门口。
“世子,你去看看我们姑娘吧,姑娘从早上回来后便一直高热不止,人都快烧糊涂了。”清屏跪在江允恒面前哭诉。
江允恒皱了下眉:“我先去看看康儿,晚些再去看你们姑娘,请了大夫了吗?”
清屏点头,但随即又疯狂摇头:“世子,大夫治身不能治心啊,姑娘昏迷的时候梦呓都在叫世子,世子就可怜可怜我们姑娘孤身一人,除了世子根本无人关心她!”说完似为了江允恒安心,又说到:“小少爷那边有少夫人寸步不离的照料,而且奴婢听大夫说小少爷已经没事了,世子,我家小姐快不行了,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眼了,求世子怜悯!”
江允恒眉头越皱越紧,他心中焦急康儿的身体,又想早点见到唐云舒,一天过去了,不知她消气了没有,他今早气糊涂了态度不好,忘了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康儿落水这件事确实足已让她失去理智,作为她的丈夫他应该极力安慰她,而不是责怪,她着急去见云舒和她说明今日的误会,可清屏又将禾凝的病描述的如此重,想到今早她在天寒地冻中跪了那么久,发热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若真的因为一场发热没了,那他这辈子欠禾家的情便真的还不清了。
他还从未像如此般左右为难过,北院和东院隔得不远,但如此总有个先后,这才最难让人抉择。
这时一旁的顾晏之突然出声:“修远,要不你先去看看禾姑娘吧,听起来她病的很严重,我先帮你去看看康儿和嫂夫人。”
“你”江允恒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听到他说要去看唐云舒,他心中莫名的怪异,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他一个男子如何代替他去看?
顾晏之一脸坦然,他稍稍靠近江允恒,小声说到:“你不是同我说嫂夫人近日不知道生什么气,同你关系闹得很僵吗?那我先代你去探探口风,再劝劝嫂夫人,你这样直接过去,万一他她还在气头上,那不是雪上加霜。”
江允恒没想到这层,此刻听他言,有些动心。
顾晏之趁热打铁继续说:“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事当事人未必能处理的好,就得外人给你们调节一下,说不定嫂夫人就想通了,不再和你闹了,还是你想就这样一直闹下去?”
这句话戳到江允恒的死穴了,他不想,一点都不想再这样闹下去,每日朝中事让他焦头烂额,回到家还要孤枕难眠,这样一团糟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够了,他希望那个温柔又听话的云舒能早点回来。
清屏虽不知这位顾大人为何突然为禾凝说话,但是能达到目的就成,所以也在一旁附和。
江允恒看了顾晏之一眼,想到他之前和唐云舒相处的并不愉快,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清屏又十分着急,他便点头答应了,交代顾晏之麻烦了,便跟着清屏去了北院。
江允恒一走,顾晏之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立马便变了,他看着江允恒的背影,他走的那般着急又不留恋,只是是朝着别的女人去的,自己的女人和儿子都没处理好,就这么着急去照顾别的女人,所以妻儿不要他,也和旁人没关系吧!
他冷笑了一身,转身让人带着他去康儿的院子。
房间里康儿刚退了热,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待在母亲怀里,唐云舒半个身子都落在床上,小声的哄着他。
康儿很享受母亲的怀抱,听母亲给他讲故事,母亲以前也很喜欢给他讲故事,故事的主角都是父亲,父亲如何英勇杀敌,如何诗酒斗会,但她好久都没讲过了。
说到父亲,他抬头望着母亲,声音嘶哑的问到:“母亲,父亲呢?父亲为什么没有来看康儿?”
唐云舒噎了一下,脸上一抹悲伤划过,不过很快掩藏过去:“父亲去上朝去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办法一直陪着康儿,母亲陪着康儿不行吗?”
康儿难过的瘪了下嘴:“母亲也好,但是康儿希望父亲和母亲一起,但是父亲最近总不和我们在一起,你叫他别那么忙好不好?康儿好想他。”
唐云舒眼眶微微泛红,童言无忌,康儿说的都是心中所想,连康儿都感觉到了父母有了隔阂。
抱紧康儿,唐云舒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康儿,父亲只是太忙了,他回来便会来看你的,父亲那么疼爱你,怎么舍得不来看你呢?”
康儿还是不高兴,他感觉母亲不开心,今早他醒的时候看到母亲在偷偷抹眼泪,他从未见母亲哭过,是谁惹母亲不开心了?
顾晏之站在门外靠着墙,听着里面母子两的悄悄话,心中感慨万千。
身为丞相独女,唐云舒受尽宠爱长大,康儿更是国公府嫡长孙,两个常人望尘莫及的人儿,此刻也只能躲在这小房间里互相取暖安慰。
不过转念一想,江允恒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妻儿都不心疼,那别人帮他心疼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样想着他敲了两声门,门里静了一瞬,他听到康儿兴奋的说是不是父亲回来了,唐云舒没回话,康儿催促着母亲去开门,听到屋里的脚步声,顾晏之收回手,就这么斜倚着靠在墙上。
唐云舒也想和江允恒好好谈谈,这两天她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有些不像自己,性情暴躁又易怒,今日竟还将江允恒锁在门外,还好当时院子里没人,若是被国公夫人知道了,怕是不会善了。
她有些忐忑的伸手打开房门,害怕见到江允恒黑着的脸,抿了抿唇角,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他的责备。
门开了,门外却没站着江允恒,顾晏之带着他标志性的吊儿郎当的表情对她打招呼。
“嫂夫人,好久不见啊!”
唐云舒沉默了两秒,心中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她淡淡的问到:“怎么是你?”
“修远去北院看那位禾姑娘了,据说病的要死了,怎么也是救命恩人,总不能看着她死在府里,所以特地让我来安慰一下嫂夫人,嫂夫人可别生他的气,事有轻重缓急,修远自然要照管重要的一边。”
他话说的随意,像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对唐云舒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禾凝,又是禾凝!江允恒口口声声说同禾凝没关系,只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救命之恩比自己的亲骨肉还重要吗?一想到刚刚康儿躺在床上还在叫父亲,希望她们好好的,可江允恒回来丝毫不记得要先来看看生病的儿子,而是去照顾所谓的救命恩人?他说对她没有其他心思,呵,谁信?!
顾晏之盯着唐云舒摇了摇头,一脸怜惜:“嫂夫人,两日不见,你这个脸色怎么差劲成这样?你是没有睡觉吗?好好的美人都被折腾的快枯萎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唐云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不是为了顾晏之的嘲讽,而是被气的,她受不了江允恒对她的“欺骗”和忽视。
既然觉得北院那边更重要,那就别再见她和康儿了吧!
她转身抓着门就要拍上,顾晏之眼疾手快拦了下来,轻巧的从门缝里滑了进去。
“嫂夫人,怎么又无端生气啊,生我的气也无妨,反正嫂夫人惯常的看我不顺眼,我也习惯了,但是我此次可是来瞧康儿的,这见都不让我见,有些不合适吧?”
“康儿病了需要休息,顾大人可以等他病好了再来看他。”唐云舒语气冷漠,特别是一想到这人和江允恒是一起的,看顾晏之越发的不顺眼。
顾晏之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够厚,隐晦的拒绝这种东西,只要假装听不懂就好了。
“病好了是病好了的事,康儿病了肯定心情不好,这时候正是需要我的时候啊!”
说完他绕过唐云舒便朝着康儿去了,还同床上一脸懵懂的康儿笑呵呵的打招呼。
“小家伙,怎么这么焉啊,顾叔父来看你啦,开不开心?”
顾晏之之前和康儿见过几面,他哄小孩很有一套,康儿对他很有好感,此刻见着他脸上也是明显的高兴。
唐云舒在远处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场面是她一直想要的,可对象不该是眼前这人。
康儿刚刚大病一场,正是粘人的时候,即使喜欢顾晏之,还是需要熟悉的人在身边,和顾晏之玩的时候一直偷偷看唐云舒,怕她突然离开。
唐云舒看着儿子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叹了口气,努力扬起笑脸迎了上去,同顾晏之一起哄他。
江允恒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只觉得眼睛里像是扎了根刺一样难受。
“云舒,你们在做什么?”他提高声音突兀的插进他们的谈话中,打破这一方安宁,看着突然安静的房间,心中有种破碎的痛快。
他双手背在身后,外表闲适轻松,实则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捏的咯吱直响。
唐云舒已经在看到他的时候便起身走到了一边,顾晏之没半点不适,坐在床上只管逗康儿,康儿一双眼睛都在父亲身上,眼中有着希冀。
江允恒走过去一把把康儿抱到自己怀里,他伸手摸了摸康儿的额头,应该是退热了,这才放心了些。这么小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又是落水又是生病,原本红润的小脸都没了血色,看着就让人心疼。
“父亲来看康儿了,康儿好些了吗?”他轻声问怀中的孩子,这个和他流着一样的骨血,他和唐云舒的孩子。
康儿终于又待在了父亲的怀里,无比满足的摇了摇头:“康儿已经没事了,父亲不要担心。”
小小年纪,懂事的让人心疼。
有了父亲,什么叔父再也提不起兴趣了,顾晏之好笑的捏了下康儿的鼻子,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然后起身去桌子上倒了杯茶。
江允恒看着空出来的地方,再看了眼唐云舒,见她没有丝毫要坐下来的意思,心生不悦,刚刚和顾晏之就有说有笑的,为何到了他面前便不言语了,摆明了是还在和他怄气。
“诶?”顾晏之叫了一声,屋里人都看了过去,他有些尴尬的举了举茶壶:“不好意思,能赏口水喝吗?”
原来是茶壶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唐云舒今日一直不让人进来,也没人换新的,茶水没了都不知道。
江允恒正想唤人进来,唐云舒便走了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的茶壶:“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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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成了反派夫人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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