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乘御辇回去,宫人也早早退避。
青石长街上,萧瑾蘅的身形被夕阳拽得很长;此时她身上的衮服与冕旒也已经换下,墨色常服上的金凰闪耀着好似随时就会一飞冲天。
方才被吵了好半晌,此是她也不急着去赶些什么。
反正……
她抬眸,一眼望到了那个逆着阳光向自己款款走来的身影。
“小陛下原是走着回的,叫妾好等。”
沉照溪在萧瑾蘅面前站定,而后双手交迭,行了个福身礼。
每次被沉照溪这般唤着,萧瑾蘅总是不自在,忙有些笨拙地去扶她;“说了不必这般唤,怎么还这样……”萧瑾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脸竟同那夕阳一般红;“怪让人害羞的……”
沉照溪抿唇忍俊,暗笑这人是愈发不经逗了。
“瞧你这悠闲样,我猜今日你是没有公务了。说说,咱们去哪?”
“嗯…好问题……”眼睛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楼阁;“我知道一处,算得上这五百宫苑的佼佼。”
这皇宫中五百多宫苑,千以万计的屋子,单拎一室到民间都已然是顶好的。沉照溪起了好奇,究竟是什么地方能得萧瑾蘅这般评价?
路上,萧瑾蘅的兴致不错,挽着沉照溪的手滔滔不绝;“方才下了第一道诏令,沉姐姐可知是什么?”
“若非急诏,寻常长安百姓皆要等到次日开市才会知晓。不过……”沉照溪勾着萧瑾蘅腰间的革带,向她莞尔;“若是你提前告诉我,自当是极好的。”
“哎呦,想知道便说。你们这般文邹邹还拐弯抹角的模样,当真叫人头疼。”
“嗯?!”
见沉照溪准备说教,萧瑾蘅忙的用手捂住她的嘴;“我懂,我都懂。以后行事都需谨慎,若是随口说了什么被旁人揣摩错意思,许会酿成大错。可对?”
“哼!”
“好了好了,阿蘅这便告诉沉姐姐,自明日起举国上下就要准备科举之事了。此番,不论男女老少,魁首由能者居之。”
沉照溪心头猛地一顿,接着便是暖寒交杂。
萧瑾蘅登基便已是前无古人之举,第一道旨意又是这个,便是推翻了几千年来的规制。一时语塞,沉照溪缄默地看着面前执起自己手向前走的人。
“你放心,我没有心急。这些事情我必须要做,谁都拦不了我!”
沉照溪依旧无言,可心脏却跳得热烈。这话似点点焰苗,轻而易举地便点燃心火的引线。
“对了,我已经让人去接戚莨来长安了。此番参加的女子定然不多,我准备给你们择个特使的称位,借着劲头便将女学也一并创办了。此次科举名次且不论,能翻出些水花便是极好的。我与爹爹的名下也有好几处空闲的宅子,到时候让人稍微改改便可以当学堂的。另建的话……太费钱财与人力……”
听到最后,沉照溪掩唇轻笑。
她的小陛下,似乎要变成吝啬鬼了。
“任由我选?”
“任由你选,若是你记不得我有哪些宅子,我过会让人去将地契都取来。”
萧瑾蘅有些惭愧,凭心而论,她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名下有多少宅铺。
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浪费。
“不必了,我已有属意的。”沉照溪敛了笑意,盯着萧瑾蘅的表情,幽幽道:“我想选,长公主殿下的府邸。”
此话一出,轮到萧瑾蘅沉默了。
萧韫虽然成婚,可玉碟依旧在神御阁摆着,换言之张勉是为入赘。她的宅邸,张勉自然也没有处置的权力。
可这么多年过去,萧常忻就像是将那处忘了;不着人修缮,也没做些别的安排,任由其荒废至今。
那处宅邸,封存了萧瑾蘅太多儿时的苦乐,于她而言亦是向来逃避着不敢触碰的沉疴。
此时若是去打开,便似给心蒙尘,又要花好一番经历去打扫。
思忖良久,萧瑾蘅还是轻叹道:“……好,我答应你。”
也算是给讳疾忌医的过去一个了断。
于楼前站定,萧瑾蘅对着沉照溪浅笑,眉眼弯弯。
她知她意。
“沉照溪,瞧瞧,真正的好地方。”
顺着萧瑾蘅指尖看去,入目是一座尚算恢弘六层楼宇,匾上为【春镜阁】三字。
放在这尽是奇珍异宝的宫苑中,也只算得上中规中矩。
只是这名字……沉照溪暂时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
“可是内有玄妙?”
“自然。”
萧瑾蘅神秘兮兮地从宽袖中取出条绸带,将沉照溪的眼睛蒙住。
“又是这般……准没好事……”
萧瑾蘅见她嘴上这般说,却仰着头将自己送到自己的手上,嘴角笑意更甚。
近三十年来春镜阁除了定期扫洒的宫人,鲜少有人踏足,若不是还有些余晖,这没烛火的楼梯当真要叫沉照溪好走。
“当心些。”
直到额头生出些薄汗,沉照溪这才得以停下片刻。
绸带总算被摘下,入目却让沉照溪很是震撼。
她二人现下除了鞋袜站在最中心的圆形地榻上,而四周……
竟都是甚为罕见的琉璃镜。
千个铜板都换不得巴掌大小的琉璃镜,这里至少围了八面,每面长宽也至少过了六尺,通体也没有拼接的痕迹。
萧瑾蘅方才的谓叹,的的确确是名副其实。
“这……”
“前朝留下来的玩意儿。”
前朝皇室有游牧血统,短短五十几年却出了九位行事大胆的帝王,在闺房淫乐中也创造出许多新奇却不被常人所接受的玩意。
改朝换代这一百七十年来,这些虽多半被人忘去,春镜阁虽无人踏足,却因许多原因屹立至今。
在沉照溪愣神间,萧瑾蘅的手已然探向沉照溪腰侧的系带。
“前朝烈帝,常召妃嫔百人,在此淫乐。”将头架沉照溪的颈窝,萧瑾蘅附在她的耳边调笑道:“百人呐~可偏偏那烈帝……偏爱欣赏磨镜之事。也只有这春镜阁,才能叫他看的最为欢畅……”
热气灼得沉照溪耳尖滚烫,腿一软便倒在萧瑾蘅的怀中。
“你……你这登徒子……从哪读来的这些……”
“哦~沉姐姐饱读诗书,怎么连这个都不知?”
肚兜的系带也被萧瑾蘅解开,胸前的美好起伏着呼之欲出。
萧瑾蘅没有急着再进一步,一手挑着沉照溪的下巴,让她不能移开脑袋,一手则继续在她的身上勾火。
“自然是在本子上看的~”
沉照溪没有打算就此丢盔卸甲,微微喘息着道:“本子本子……干脆你去写算了……”
没想到沉照溪会这般说,萧瑾蘅刹时便笑出声来;“自然是写过的,但小生总觉着失了真实,若是沉姐姐能给我些启发……继续写下去,未尝不可……”
“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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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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