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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速巡航的星舰很快就带沉渊到达了那座基地,尽管如此,这段路程对他来说还是过于漫长。他反复寻找他能找到的信息,做一切他能做的事情,行程接近终点时他仍未能确定他是否已经掌握了局面,他无法在这样的状况下控制自己。他的耳鸣症状时好时坏,连五感也开始受到影响。
目前所有牵涉进事故的人都和那栋建筑一起进入了封锁隔离状态——据说是出于“安全考虑”,沉渊也只能得到非常有限的消息。裴令容应该是受到了一点波及,他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但她应该伤得并不严重,不然那位负责人就算是再怎么混蛋,也必须向外要求医疗援助了。
舱门开启,沉渊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士兵们在下方列队,等待宰相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人群之后是晦暗的天空,这里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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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仍然没有见到裴令容。
有许多人在向他作出解释和道歉,他们反复保证裴令容没有受伤,而沉渊没有耐心再听这些废话——他已经很少让精神体在人前出现,但此刻蝰蛇正在他周围缓慢地游弋,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濒临暴怒。
沉渊没有再说什么,然而他立刻得到了他要求的答案。事实上事故的确发生在昨天下午,不过裴令容是在那之后才进入那栋楼的。
“……裴上尉是自愿进去的,先生,基地的监控可以作为证明,事实上我们劝阻过她不要这样做,而且裴上尉在进去之前还签过一份知情同意书。”
负责人将手里的文件翻到有裴令容签字的那一页,弯腰送到沉渊面前。他早有准备,知道这几张纸或许会让他逃过一劫。
不管那三个被植入了芯片的哨兵是被谁弄进来的,他们被抓到这个远离首都的军事基地里大约只是一次阴差阳错的失误。这些人显然原本另有用途——他们可以是某项疯狂计划的实验品,也可以是进行无差别攻击的武器。
军方需要弄清楚那用途究竟是什么,他们很有可能因此阻止一起帝国境内的恐怖行动。如果有机会的话,应该再拆下他们身上的芯片来看一看,当然还要再提取一些血液样本。境外那些蛮荒文明总是能搞出来新鲜玩意儿,不得不承认,这种奇异的、反人类的变态技术让人颇感兴趣。
死掉的样本能提供的信息比活人少得多,所以最好是让那三个人尽快恢复正常,发狂状态中的哨兵活不了太久。
目前基地里能办到这件事的只有裴令容,其余的高级向导都有外勤任务——新政实行之后,愿意继续服役的向导都是稀缺资源,他们的日程排满了工作,只有裴令容因为那位沉大人的暗中安排而终日游手好闲。
她本人当然是很愿意的,她的上峰也乐见其成,不过在送她去冒险之前,他们一定也象征性地劝说了一番,主要目的是希望让裴令容意识到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裴令容想要救人,军方想要真相,双方很快就达成一致,结果就是她走进了那栋封锁的大楼。
毕竟这对向导来说只是一次常规的工作,除了一点可能的危险之外再无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裴令容或许是一位大人物的妻子,但她还是一个正在服役的军人,并且在此之前已经划了很久的水,完全应该承担一些任务。
分配这项工作的负责人自认这事办得问心无愧,但他此刻站在沉渊面前竟然心虚得冒汗。这位年轻的、俊美的沉先生甚至没有开口说过几个字,他只是坐在那里听众人的报告,偶尔抬头扫一眼,然而眼神里的内容让人莫名地感到胆寒。
“裴上尉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沉先生,所以她才会主动要求进去,”负责人尽量不露痕迹地咳了一声,以便稳住自己的声音,“她还带了一个助手,里面也有几个我们的哨兵,她们很快就会出来了——这里有隔离室内部的实时监控,您想看一看吗?”
他在等待沉渊答复时屏住了呼吸,这一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把那栋楼的入口打开,”沉渊没有再看他,站起来往外走,“我现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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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确实只是一次常规工作,裴令容也已经差不多做完了她能做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她在里面花的时间比预计的多了一点,一开始是因为这栋建筑进入紧急封锁状态之后就切断了大部分电源,里面的照明条件很差,她刚进去时反应不及,被某一个狂化哨兵扔过来的重物打到了腿。
——裴令容没来得及去看击中她的是一件什么东西,倒是顺手推开了紧跟在她后面的许临月。
后来的工作中她没有再出现这样的低级失误,要拽回三个疯子的理智并不轻松,但这还远没有到一个高级向导的上限,何况她还带着一个许临月,小姑娘当年就是天资聪颖的好学生,现在是非常得力的助手。
虽然看不清楚,但裴令容可以感到左腿的伤处不再流血,疼痛也逐渐麻木,可见她这一次伤得并不严重,事实上这种一瘸一拐的状态并没有过分地影响裴令容,反正她之前也对此习以为常。
真正拖延了进度的是一件他们都没有预见到的事,那些来自境外的、深埋在血肉之中的小小芯片的确具有难以想象的作用。
起初那三个异族人在裴令容的控制中逐渐平静,他们像某种无脊椎动物一样扭曲地瘫软下去,直到终于委顿在地上。一直在这栋建筑内部的守卫的几个哨兵走过来示意由他们接手收尾工作,在场的两个向导也确认了对方的精神力不再波动,任务似乎即将完成。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几乎融化在地板上的三个俘虏弹动了一下,又用一种非人类的姿势爬了起来。
这种前所未见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裴令容第二次试图疏导和控制,意外地发现这比上一次困难得多。那三个人的精神领域混乱得诡异,差点对她自己造成影响。
她的椋鸟停在一节熄灭的灯管上面,圆脑袋在黑暗里不安地动了动。
“……怎么回事?”她轻声问,“这三个人不对劲——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其中一个哨兵也意识到了什么,答道:“在隔壁,之前他没有暴走,我们就把这几个人分开了。”
电源断了,另一间隔离室的门只能手动打开。裴令容分出一点心神探寻第四个哨兵的动静,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临月转头看她:“教官,要进去吗?”
裴令容示意几个守卫分开待命,等她摁住这几个俘虏的同时立刻开门。他们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里面那个哨兵一定与之有关。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那个人或许会听见他们在门外的动作,而事实证明他显然也这么做了。
对方的精神体在开门的瞬间涌了出来,即使裴令容有所准备,也没有想到向她扑来的会是——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鬣狗。
里面明明只有一个人……裴令容甚至顾不上震惊,她需要应付三个状态诡异的俘虏,一群数目不明的狂暴精神体,还有一个隐藏在这群疯狗后面的哨兵。局势开始失去控制,她在黑暗中左支右绌,突然许临月在后面叫她:“小心!”
裴令容没有来得及回头,然而她能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闷响,这栋建筑似乎重新开启了大门,裴令容的视线骤然清晰起来,她感到有人和光线一起破空而至,又带着她往侧面偏转方向。
一点温热的液体飞溅到她脸上,裴令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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