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黄的磁砖旁边，一棵枯树的剪影扭曲着印在上面。
    枯树的本体，伸着细细的枝椏，像一隻摊开的手，它究竟是在审视自己空荡荡的手而做下一步的打量，还是在求些甚么，或是什么都没想做，只不过随着人心变化而有所影射。
    朱墨坐在老家客厅里，大门没关，风便捲着凉意进来。她脑海一直浮现水泥那种苍凉的灰色。今天天气好，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都是光。林沐刚走，朱墨正发呆，忽然听见门口的声音。
    是徐阳。
    就像当时在长廊尽头看见时一样，可她的心却不再喀嚓跳动。
    原来这就是生活。
    朱然死的时候，她默默流泪，身后事折腾好半天才尘埃落定。悲伤的情绪一直有，可是哭不出来了，想找一点别的东西看着，才不会老想着那件事……她抬头看过像玻璃冰冷的雾蓝天空，路上的树，远方的建筑，随便视线瀏览，最后回到自己。她两隻无措的手，半握着，慢慢地摊开，上下看了遍，心里默默生出那句话。
    朱墨打起力气去找徐阳。不为质问，不为生气，只是想去有他的地方。她已经预备好，咬牙走到那里，就能放心的倒头大睡。外面天光正亮，在医院待久了，见到白色的东西，都觉得带着病气。
    一如当初她料不到林沐要和她说的话是那样，那时她也无法思考，全身的血液好像都给人抽乾了，浑身冰冷。
    愣愣地看着东凹一块，西凹一块的公寓白铁门，红色的油漆溅的到处都是，朱墨不禁后退。她感觉那是血。
    「他暂时不会回来。」杂货店打牌的三个老头注意到她，向她解释的是房东，一个高瘦的老头。「他应该没事，只是跑走了。」
    徐阳去哪里了？
    徐阳现在怎么了？
    徐阳还回来吗？
    她边走边想，想到激动处忍不住咬住手指。不知不觉回到家，朱墨恍然，浑身疲倦却不敢进屋，问了对面的阿姨能不能借住几天，託辞是睹物思人，阿姨很爽快的答应了。
    她暗自观察几天，心情平復后也不再神经兮兮了，才回原本的家。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她一向讨厌数字，什么十年情深之类的描述，听上去就矫作的很。可原来，矫作的是她，情深诺言陪伴都不算什么，只有数字，才能看见一个人的极限和耐受力……
    「朱墨。」徐阳愣了一下，心疼的把拥住自己的女孩子更揽紧了些。
    朱墨伏在徐阳肩上，他穿的夹克有冷空气和泥土的味道……她盯着门口被太阳晒得发亮的门槛，想起朱然。她热泪盈眶，确定自己必须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