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
    她一出声，于愷乐抬首看她。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跟我道歉了？」方禹乐侧身调整自己后方靠着的枕头，又道：「我以为你到最后都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事。」
    「对不起。」
    「我其实没有很想要你的道歉，只是想听听为什么而已。」
    「我以前有个对我很好很好的男朋友。」沉默半晌，于愷乐缓缓道来：「那时候我们也才小学，只觉得你喜欢我，就应该无条件对我好，所以当我后来看见他对其他的女生笑、对其他的女生好，我就忍不住去和他发脾气，最后导致我们分手了。」
    「刘谦文是个很为你着想的人。」于愷乐见方禹乐敛下脸，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是想要替他说话，我只是把我这些年来所看到的跟你说而已。」
    「你还记得你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有个男生想要跟你做朋友却被刘谦文打的事情吗？」
    方禹乐点头，她当然记得。
    那个男生是除了刘谦文和言奕辰之外，第一个接触她的男生。
    「那个男的根本不是想跟你做朋友。他只是和其他同学玩大冒险输了，惩罚是主动去跟你说话，谁知道你这么开心，甚至连邀请你去他家玩你都答应。」
    方禹乐心中一颤。那时候的她因为这件事，和刘谦文整整冷战了一个星期。
    「刘谦文保护你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于愷乐的口气很淡，「所以我很羡慕你，到最后变成了嫉妒，要求刘谦文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表面上答应他会好好跟你相处，私底下找人欺负你。」
    「你没想过他会因为这些事情和你闹翻？」
    「我就是想要他生气啊。」于愷乐笑了，面容却是满满的苦涩，「从小到大，因为我的个性使然，没人会跟我闹脾气，大多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便离我而去，我不知道我自己错在哪。只有他对我生气，才会让我有种『啊——原来有人是真的关心我』的感觉，我只是想要有人在乎我。」
    「但是前几天，我遇到了我的前男友。」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他说我是值得被爱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因而做了这么多的错事。」
    「去年的事故是我提议的，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发现你已经昏倒在地上。但以前的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于愷乐抬眸，泪水溢满眼眶，「跟刘谦文没有任何关係，你不要怪他好不好？他没有错，他都是被我害的……」
    方禹乐看着她不断对着自己道歉，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下。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站在她面前，双手捧起她的脸，笑道：「你把你漂亮的脸蛋都哭花了。」
    闻言，于愷乐不再压抑自己，缓缓靠向前，在她怀里哭了很久很久。
    方禹乐出院那天，已是新的一年了。
    住院的一週里，于愷乐彷彿找到了知音，天天到病房找方禹乐报到，让言奕辰很是不满，成天板着一张脸。
    「好了啦，你这样不好看。」方禹乐抬手揉揉他的脸蛋，轻声安抚着。
    言奕辰抬眼，看着她还稍微苍白的脸，自己也没再赌气，一手提起她的小行李，一手牵起她的手，问：「饿了吗？」
    方禹乐摇头，「我想回家吃。」
    在医院里住了一週，她都快闷坏了。
    她还想回家看看多天没见的弟弟呢。
    想起那天晓璐的讯息，方禹乐掩嘴偷笑，「小奕，你说小希会不会就这么给晓璐驯服了？」
    言奕辰将她的小手拉进自己的大衣口袋，思考良久才道：「可能没那么容易吧。」
    「是吗？」她倒是觉得，方禹希的心早就在晓璐身上了，只是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因是上班上课日，回到方家时，家里没有人。
    言奕辰还是特地和向瑞扬请了假才得以顺利到医院接出院的方禹乐回家。
    「都忘了今天是平日了。」方禹乐扁嘴，没想自己出院的这天竟只有言奕辰陪着她。
    言奕辰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揉揉她的脑袋，笑问：「煮麵给你吃？」
    「好，你跟我一起吃。」方禹乐在流理台旁的吧台落座，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注视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唇边不自觉露出淡淡的笑容。
    现在这样，就好像新婚一样。
    因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她面颊一红，连忙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双颊。
    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滑开通讯软体，看到最上头跳出来的讯息，手驀然一顿，迟迟没有点开。
    『乐乐，今天能见个面吗？』
    「怎么了？」在煮水之馀，言奕辰回头看她，发现她愣愣地盯着手机。
    「谦……刘谦文问我今天能不能见面。」她抬眼，见他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又问：「我该见他吗？」
    他瞅了她一眼，回头见水滚了，将麵下锅，淡淡开口：「去吧，你们该说开了。」
    方禹乐看着他的背影，心底一揪，跳下高脚椅，光着脚跑向前从言奕辰身后圈住他的腰身，抱紧紧。
    他的身子一僵，连手中的汤匙都忘了搅拌麵汤。
    「小奕，我喜欢你。」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身后传来，「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言奕辰喉结一滚，关了瓦斯炉，转身轻抚她的颈脖便覆上她的唇。
    他的身子向前倾，方禹乐整个人向后靠在了吧台边，仰头回应着他的吻。
    言奕辰另一隻手抵住她的腰，似是想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他轻轻啃咬着她的唇，温热的舌轻而易举便撬开了她的牙关，将她的舌捲入口中吸吮着。
    他多么想就这样把她留在身边，哪儿都不许她去。
    不许她去见其他男人。
    但她可是方禹乐啊。他怎么捨得她以后还得为这样的事伤心落泪？
    他的舌退出，又轻吮了下她的唇，身子微微向后，额头抵着她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
    「你……」方禹乐脸红得不像话，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飘。
    「盖章。」他露齿一笑，「谁也抢不走你。」语落，回过身重新打开瓦斯炉煮麵。
    方禹乐噘嘴，想着为什么他总是能在做完这种事后装作若无其事。
    她抬眼，驀然发现了他红得像煮熟虾子一样的耳根子，掩嘴偷笑几声。
    原来不是只有她害羞啊。
    她低首，回覆刘谦文个『好』，便将手机扔在一旁，凑到言奕辰身边看着他煮麵。
    方禹乐和刘谦文约在当天下午五点。因言奕辰说他有事到附近处理，便和她一同前往。
    可当言奕辰也要进入咖啡厅时，方禹乐懵了。
    「你不是有事吗？」
    「辰辰？你怎么会来？没有去接乐乐出院——」里头走来一名女子对着言奕辰问，但当他身后的方禹乐映入眼帘，驀然就止住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方禹乐眨眨眼，脑海不断重复着昕姐姐口中的「辰辰」。
    言奕辰扶额，良久才道：「她是我姐。」
    「啊？」方禹乐瞪大了双眼，怔在原地。
    「抱歉，乐乐，一直都没跟你说实话。」言奕昕歉笑，「我是言奕昕，辰辰的亲姐姐。」
    「我本来是想之后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的，没打算隐瞒你。」言奕辰见她面无表情，莫名感到有些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方禹乐打量着两人，发现他们的眉眼和其他地方的确有些神似，自己先前竟然都没有发现。
    半晌，她抬眼问：「所以我之前和刘谦文在这里的时候……」
    「嗯，我知道。」
    「那有好几次我来店里消费，昕姐姐说要请客呢？」
    「当然都是辰辰自掏腰包上缴给我。」言奕昕笑了，向前揉揉她的脸蛋，「没事的，你不用感到不自在，就算不是因为辰辰，我们两个不是也处得像朋友一样吗？」
    方禹乐低首，心中百感交集。
    没想到言奕辰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不管是以什么方式。
    她鼻子一酸，视线模糊。
    方禹乐的发丝掩去她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言奕辰急了，目光投向言奕昕求救，没想她只是耸耸肩，送了他一个微笑便转身去忙了。
    「乐乐……」言奕辰靠近她一步，缓道：「我不是刻意要隐瞒你，只是想等到她结婚那天带你一起去给你一个惊喜……」
    「昕姐姐要结婚了？」她驀然抬首，眼角还掛着泪珠，唇边却是带着笑容，语气上扬，「真的？」
    言奕辰对于她的情绪转换有些错愕，还是点点头应了，「就在下个月。」
    「我、我真的可以去吗？」
    「怎么不行？」
    方禹乐抹去欲落下的泪，「可是新郎不认识的话……」
    「没事的，你会以我的女伴出席婚礼，算是女方家属。」言奕辰揉揉她的脸蛋，「况且，新郎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她心中一惊，却是毫无头绪。
    她身边除了家人和朋友之外，根本没有和言奕昕相近年龄的男人……
    「向瑞扬。」言奕辰的下巴朝着店里头努了努，「看吧。」
    方禹乐依言看去，自己多日没见的班导师向瑞扬此时就在员工休息室门口和言奕昕有说有笑，时不时还向她这个方向看。
    她盯着他们看了很久，驀然开口：「昕姐姐和老师在一起感觉很幸福。」
    「嗯，我很谢谢他。」对言奕昕的感情多年不变。
    「乐乐。」
    方禹乐回头，见到来者是刘谦文时，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言奕辰一眼。
    「去吧，我在里面等你。」语毕，他抬眼瞅了刘谦文一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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