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已经打好了腹稿，心里全都是不要钱的蜜语甜言，可是当他真正说出口了一句想念，就被黏稠的思念捆绑住了嗓音，只剩下厚重的鼻音。
    梁韧皱紧了眉头，他一边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要被花言巧语蒙骗，一边又被忧虑挂住了心尖，想要一问眼前人如此委屈的缘由。
    梁韧呼出了一口无奈的气。
    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犯贱。
    没法子不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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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哭什么。”
    梁韧揽着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他的胳膊虚虚的放在甄欣的后背，半点不挨着对方的。
    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抱着对方了，久到他都忘记甄欣原来只有这么清瘦。
    这个beta真是奇怪，梁韧总觉得他比omega还要柔软。高挑的身子落在怀里却只有那么一小团。
    好像是云朵被揉在了一起，扑到怀里还夹杂着阳光的暖意。
    “这是我的计策”甄欣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可怜得要命却故意这样子说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只要找到你哭上一哭，你就要心软下来了……”
    “你倒是会想。”
    梁韧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只想骂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他吃了一万个哑巴亏也没见得在甄欣身上多长点脑子。
    甄欣张了张嘴，嗓子里却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眼泪滚落下来，他之前所说的计策反倒像是托词了。
    他一边落泪，一边期期艾艾的望着梁韧。这个人是世上唯一珍视他，最最爱护他的alpha。而他却毫不自知浑然不觉，还一心担忧着自己蹩脚的谎言会被识破，却根本不知道，在很早很早之前，在梁韧面前他就已经毫无秘密可言了。
    “我……”甄欣终于说出了话，“我以为如果被你知道我是beta的话……就一切都完了。”
    他没爹没妈没教养，如果连omega都不是，怎么会有人真心实意爱他呢。
    这真是……
    真是太荒唐了。
    他怎么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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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欣可以为了别人挺身而出，凶猛厮杀，以一当十都不曾低头，现在却在梁韧怀里哭到脱了力。
    口口声声说着绝不会管他的人也始终没有松手，甚至把他带回了温暖的室内里去。
    “我要为我当初说的浑话道歉的。”甄欣一边觉得自己无耻一边又期许着被原谅宽恕，“我当时心里乱得要命，又希望能够跟你长久在一起，又害怕被你知道了我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beta……”
    没有人告诉过他beta也配和alpha在一起的。这个世界一直以来都围着alpha和omega转，他从不相信作为beta的自己也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他长得好看，小时候在福利院的那几年不是没被人选中领养过，但是最后却总是不了了之，他好几次兴奋得夜不能眠，又看着别的小朋友被新爸爸妈妈领走，伤心得直掉眼泪。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已经特别特别努力当乖小孩，却还是没有一个家。
    后来有一次他被比他高壮的孩子抢了牛奶，还被重重推倒摔在了沙地上。
    他摔破了膝盖手肘，却对着弄脏的衣服惶恐极了，乖小孩是不会弄脏衣服的呀。
    他一瘸一拐往水池走，想要自己偷偷去把衣服上的泥沙搓掉，却听见老师们聊到他。
    “那个欣欣的领养家庭又搞吹了，明明又漂亮又乖。现在岁数越来越大，看来是不容易被收养了……可惜了，怎么就是个beta呢。”
    可惜了，怎么就是个beta呢。
    甄欣把自己的beta身份当作原罪，放弃循规蹈矩的生活离开了福利院在社会上打滚，他偷奸耍滑，坑蒙拐骗，为了套住梁韧这个傻乎乎的金主，甚至去黑市买omega信息素仿制剂来浑水摸鱼。
    他坏成这样，现在却希望苦主原谅他了。
    如果不是遇见他这个处心积虑的坏蛋，梁韧也许早早的就出国深造，有了门当户对的爱人，组建了家庭。
    毕竟他这么好，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会幸福的。
    不像他，永远当不成乖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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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脸擦擦。”
    甄欣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接过梁韧递给他的热毛巾，把脸埋了进去。
    呼——
    好没形象。
    他也不明白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多眼泪，哭到后面几乎是在梁韧怀里涕泗横流，又笨又傻，肯定更不讨人喜欢了。
    梁韧看着甄欣像个呆鸵鸟一样埋在毛巾里，没忍住挑了挑嘴角，不过甄欣忙着自暴自弃，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他真是个毫无原则的alpha，一不留神好不容易维持的冷脸就要破功。
    梁韧暗暗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严肃的表情来。
    “缓过来劲就赶紧走……”他故意说话难听，“我家不留外人。”
    果然欣欣小狗又伤了心，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水位线又要决堤，他急急忙忙抬起眼，可怜巴巴的用他哭得通红的眼望着梁韧，他连声音都打着颤，慌乱得手足无措。
    “我……我已经是外人了吗？”
    这话问得非常可笑，他们两个明明在当初的争执爆发后，就达成了分手的共识。此后几年，直到他们误打误撞通过李多禹重逢，这段时间里更是连一个讯息都没有互通过。甄欣当初把场面搞得难看成那样，别说外人，梁韧对他甚至可以当作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