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一愣，笑了笑，嗓音却有点不受控地哑：“可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的。”
    他想说这由不得你，成年人别黏糊，好聚好散。
    他想说，他现在太累了，再不离开，他难保不会重蹈覆辙。
    他想说，反正你又不懂爱，你也不可能爱我，我何必为难自己呢。
    但林溯话到嘴边，什么也没说，他抬头看着漫天的青光晃动闪耀，嘴角似笑非笑。
    慕洄之定定地盯着林溯的侧脸，胸口闷得生疼，这种感觉让他陌生又熟悉。他难耐地伸手抚住心口，声音有些干哑：“……林溯，我反悔了。我说我反悔了。”
    林溯闻言眉梢微动，对他说：“慕洄之，你对我，只不过是习惯和不甘心，三年都过去了，你都过得好好的。我们之间谁也不爱谁，何必要勉强绑在一起呢？”
    “不是，”慕洄之立即否定他，想到林溯即将要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心里难安地恐慌起来，又像是有只手将他的心脏抓起来撕扯，“我从来没有勉强。”
    林溯看着慕洄之，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无法理解，不置可否。
    晚上，他们聚在一家当地的酒吧，一起边喝酒边聊天，回溯他们一同走过来的这三个多月。当初一聚，今日一别。再这么见面，又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林溯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半醉未醉，眼角都是红的，他抱着一把吉他，在旁边给大家助兴，边弹边唱，弹得是自己原创的一首情歌。很小众，当初发完糊得毫无声息。
    然而他这么微醺的情况下，嗓音微沙哑，动情无比，反倒令听的人动容。
    林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着就唱了这首歌。
    在场的人不由都安静下来听他唱歌。
    温柔舒缓而动情的嗓音，缓缓在这个北国的夜里萦绕在他们身边，明明是首告白的情歌，却听得像错过像想念像离别，像一壶暖在火上的新茶，散发着袅袅的清香，尝起来却莫名有甘苦。
    慕洄之安静地看着此时的林溯，心中萦绕着一股难以散去的苦闷感，他捏着身侧的手，想将林溯抱进怀里，想低头吻他似乎红了的眼睛，想告诉他，我们还可以有很久。
    林溯这首歌唱得太过传情，惊艳至极。直播间的几千万粉丝们无一不感觉到这种离别的感伤。
    【溯溯别哭，我的心都碎了，还会再相聚的！】
    【跟着节目看了三个月，真的好不舍这么快就结束了呜呜呜……】
    【真正的好歌不是多少技巧，还是要打动人心，林溯做到了他唱得我眼流直流呜呜呜呜】
    【慕老师一秒不移地在看溯溯，他现在肯定特别心疼溯溯，我看不下去了呜呜】
    林溯唱完歌，拿着酒瓶对着大家含泪笑着举杯：“各位！多的话不说了，都在酒里！碰一个！”
    离别的情绪渐重，酒馆里的灯光微暖，多少离愁别绪都在酒中，在歌声里。
    林溯喝完，随手又弹起了一首《同桌的你》，哼唱着“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大家下意识地跟着哼唱，十年了，过了今晚，Aurora就是真的毕业了。
    六人围坐在一块儿，唱着笑着目光微红。半醉半醒的林溯透过微黄的灯光，好似穿越十年的岁月，看到了高中毕业的那晚，他站在慕洄之身后的摩托上迎风大喊着。又看到大二夏天那年，他用一场盛大张扬的演唱会，用一首情歌向慕洄之告白。
    好像那些年的喜欢，那些年一败涂地的暗恋，都是他一个人的风风火火。
    慕洄之，哪怕我不想承认，可是真是他妈的好喜欢你。
    “慕洄之！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他妈喜欢你！你但凡有点心，这些年也应该感受到了是不是？”那年告白被拒的林溯喝酒对着慕洄之发酒疯。
    慕洄之面对他的告白，神情复杂，说的是：“林溯，我不会喜欢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时候的林溯哪儿懂呢，他只当慕洄之是直的，原来他暗恋这么久有意无意试探了这么久，以为慕洄之对他所有的特别也是喜欢他的讯号。
    结果是人生第一大错觉。
    那个时候的林溯，就认识到慕洄之的心又冷又硬。
    可深陷情海，哪是他想说不爱就不爱的。
    那时的林溯缠着慕洄之，双手环在他脖子上，将慕洄之按在墙上强吻上去。长身玉立的少年浑身一僵，林溯的初吻是软的暖的带着点酒味的，辛辣又霸道。
    而跨越多年的此时，慕洄之刚将醉酒后的林溯扶进屋，关了所有摄像设备，醉醺醺的林溯就忽然向他扑来，揽住他的肩膀，醉醺醺地看着他眼睛含着水，雾蒙蒙的，像是在笑，又像不是，说的话颠三倒四：“慕洄之……我们要分开了对不对？我们应该要分开对不对？”
    慕洄之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垂眸看着林溯，认真地回答他的醉话：“不对，我们不分开。”
    “你不爱我！你他妈一直都不爱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担心我？！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慕洄之！你真是渣透了！你他妈真是渣透了！我林溯真是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林溯边笑边说，声音忍不住发颤，两行眼泪从眼睛里刷地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