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听冬就拉住他的手,陪他去。
这个滑梯对钟寻来说又高又陡,楚听冬冷淡着一张脸,在底下想接住他,钟仲林怕他接不住,两个人一起摔了,就跟着过去。
“小寻,扶好了,”钟仲林抬头笑了笑,跟钟寻说,“到爸爸这儿来。”
钟寻撅起屁股磨磨蹭蹭坐到滑梯边缘,白皙的小脸上满是兴奋,在松开手往下滑的一瞬,很小声地尖叫了一下,然后被楚听冬一把抱住。
他滑歪了,还是落到了靠近楚听冬的一侧。
钟仲林揉了他的脑袋,楚听冬明显不愿意被揉,他就笑着碰了下楚听冬的肩膀。
“爸爸待会儿带你们去餐厅,”钟仲林跟他们说,“现在就想想要吃什么。”
楚听冬当时已经开始练花滑,钟寻却是个小病秧子,又病又爱玩,坐到车上就开始萎靡。
他卷毛蔫答答地黏着脸颊,被吴玉兰抱在怀里,轻轻地拍背。
他本来已经管吴玉兰叫阿姨,但玩得忘乎所以,脸蛋红红,还困得不行,就扭过头哝哝地小声叫了句妈妈。
现在龃龉、崩塌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至少在这个录像带里,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冷眼旁观,换成谁都会认为这肯定是一家人。
“你告诉我,”吴玉兰眼里还有泪,哑着嗓子问楚听冬,“他是不是你亲弟弟,有什么区别?”
她也不能接受楚听冬是个同性恋。
但相比楚听冬的父亲,或者钟仲林,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钟寻跟楚听冬在一起。
楚听冬是她怀胎忍痛生下的孩子,就算她不够爱钟寻,对他不够好,钟寻也是在她怀里,被她抱着长大的。
这让她怎么接受?!
“我不逼你,”吴玉兰语气轻柔疲惫,“你不喜欢做的事,妈妈什么时候逼过你?”
楚听冬喉结微动,从录像带上抬起眼眸。
“我知道小寻是个好孩子,值得被你喜欢,”吴玉兰眼眶很红,撇过头时眼泪又滚了下来,“但是楚听冬,你再跟我说一遍。”
“你再亲口跟我说,你是个同性恋,你喜欢上了你弟弟!”
——
钟寻听到吴玉兰去了主卧,好像是睡了,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错了,”他趴在楚听冬的肩膀上,眼睑还有些泛红,闹腾过后忍不住坦言,“我知道我又无理取闹了……”
“但你为什么都没有舍不得我啊?”
就算他没见过几对恋人,也觉得要分隔重洋,一年半载不见面,都没什么反应很不正常。
楚听冬跟往常没有任何不一样。
他心里就控制不住觉得憋得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哪怕楚听冬嘱咐他一句,让他自个儿待着也好好去考试呢。
“钟寻。”楚听冬拿指腹揩了揩他湿漉漉的眼尾,隐忍、克制,不能在面上露出分毫的感情,都深沉泛滥地倒淌入肺腑里。
他低声问:“我说我要走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不值
“所以还是分手吧。”
“他不是我弟弟,”楚听冬薄唇抿起,他神情很淡,衬得嘴唇很苍白, 继续低声说,“但您非要让我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我确实喜欢男孩儿, 我是同性恋,我喜欢上了我弟弟。”
吴玉兰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周遭一片死寂, 她眼眶通红, 望着楚听冬。
——
楚听冬知道她并不想让他做手术, 就算是第一次手术的时候, 她也更倾向于保守治疗, 突然让他出国,就是个幌子而已。
哪怕没有这个事情,她应该也已经在想别的办法,劝他离开宁城。
他无法否认, 机会难得, 他不可能完全不心动, 但也只是一瞬间。
一旦他走了, 比现在这样更锥心刺骨的话, 他们都会去说给钟寻听。
眼看到了高考关头,跟家里分崩离析,他不能留下钟寻一个人。
不必一年半载, 就算是一个月, 他也片刻不能合眼, 他甚至不知道再回来的话,还能不能见到钟寻活蹦乱跳地跟他犯癔症,瞎折腾。
万一钟寻出了什么事,他会后悔一辈子。
稍微比较,不需要任何的考虑和犹豫,天平都訇然倒向同一端。
楚听冬本来没想跟钟寻提这件事,怕他脑袋里乱七八糟地又开始瞎想。
他知道这小傻子表面上成天咋咋呼呼,还挺飞扬跋扈,其实敏感又多心。
就像十七八岁头一次跟喜欢的人有再亲热不过的身体接触,眼神交错都能乱了方寸,他觉得是很正常的事,但钟寻为这个也折腾了无数次。
他内里并没有什么自信,也分不清什么样的对他来说是爱。
却惯于被轻视,被侮辱。
每次钟寻间歇性地跟他大吵大嚷,然后又蹲在他身前开始忏悔,下巴颏搭在他膝盖上,浓密纤长的眼睫眨来眨去,像个委屈的小狗狗。
楚听冬揉他脑袋,就心头发恨,他一开始都不搭理钟寻,钟寻还缠上来黏他,要是他真的不喜欢他,就是刻意想看他出丑呢?
楚听冬生怕这傻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骗了,说不定还得替人家数钱。
钟寻还会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他受伤的脚踝,这满腔淋漓,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欢,但凡能挪一点给他自己,楚听冬都不至于这么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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