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庭在重症监护室的那些天,夏璨每日都去。医院准许探视的时间很短,他这样不喜欢消毒水味道的人通常也会留到规定时间的最后一刻,默默祈祷傅季庭早日脱离生命危险。
而当傅季庭的情况真有好转,转出到普通病房,他就没再去过了。
能出来就是没问题,去干嘛,去了让傅季庭再开心到爽 死?
夏璨心中别扭,不想在病房里和傅季庭上演电视那些狗血温情的冰释前嫌。他没忘记事发前他们还在闹离婚,傅季庭在绑匪那里也爽快地签了离婚协议。
可是听Simon这么一讲,他当下头皮发紧,什么别扭和较真儿通通抛到脑后,厉声反驳:“瞎说什么!不是最近都好好的吗,想说严重了好骗我过去是不是。”
Simon来不及回答,他又着急催促:“说话,傅季庭到底怎么了?”
“刚才突然发热,不信别来,别说我没通知过你。”说完,Simon结束通话。
夏璨口头上不信,大脑已经率先决定要赶去医院一趟。
这段时间他见过几回Simon,不喜欢,总感觉来无影去无踪的,和他妹妹孙唏一样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哪个角落里。可有一样,夏璨看得出Simon才是那个真老实人,也是完全的一根筋、死脑筋。否则那天不会傅季庭要求锁门,他就坚持锁死车上门窗;要求他看好自己,傅季庭昏迷的日子他就时常代替傅季庭在外面的停车场等待下班。
夏璨时常怀疑,前期傅季庭在自己面前装的时候是不是直接找这人学的。
现下Simon这样讲,想来不会是假话。傅季庭的病情真的严重了。
关心则乱,他起身披了件外衣就出门,倒是全然没注意到电话那头说话时不自然的停顿语气。
Simon放下手机,看着靠在床 上用纸巾反复擦手的傅季庭,表情略显紧张。让他打架放火都行,但让他帮着做戏,实在是毫无天赋。刚才傅季庭教的一套,他感觉说得磕磕巴巴,还不如去干掉几个人来得痛快。
傅季庭看出他的为难,把纸巾一丢,说:“可以了,出去准备接夏璨过来吧。”
Simon松了一口气:“好,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走了。明天下午,哦,不用,明天过后再来吧。”
趁着等待的间隙,傅季庭拿起手机随手翻看这些天《参厦周刊》的留言版块。
由于那日发生过爆炸,还有多名死伤人员,傅慷派人绑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好在没把夏璨卷进去太多,甚至淡化了夏家在其中的关联。外界热议话题多半是傅氏兄弟相争——认为起因无非是曾经的正牌继承人自甘堕落惨被废,心生嫉恨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下毒手。
孙唏适时爆料出当年傅慷在M城赌博及伤害季奚的丑闻视频,带头将傅季庭塑造成了可怜人形象。有人信,同样有诸多不信,毕竟是个从底层爬上来的私生子,说傅季庭没使些手段想想都不可能。
巧的是夏璨的二叔新上任社会安全决策局局长,这件绑架案成了他上任后面对的第一桩社会安全性重大事件,对傅慷等人自然要格外严格处理,以儆效尤。
经调查,傅慷及死伤的壮汉等混混都具有明显的涉黑嫌疑,怀疑与M城早年解散的安兴社闲散人员有关。
消息一出,傅氏集团的股价大受影响,傅季庭和傅老爷子的地下社团倒是出奇地摘了个干净,似乎早有准备。
傅家形象受损,傅季庭并不在乎。况且再如何影响,这期间他也只是受了重伤的病人,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
撇掉相关联系之余,他只在意夏璨什么时候来看自己。
自从醒来,傅季庭没有见过夏璨。他来回问了Simon不下五次,Simon每次的回答都一样:来过,但让我跟你说没来。
傅季庭会心一笑,好的,没来,然后继续等待。
现在身体好了许多,他实在等不及,也迫切想问清楚那个迷糊中求婚的答案。
眼见夏璨出现在大门口,Simon仍有些入不了戏的局促,导致夏璨以为傅季庭真病危要完蛋了,没多想便急匆匆快步上楼。
可等跟着Simon走到VIP楼层的病房区,他开始有所怀疑,问也得不到答复。被领至门口,Simon咳了一声说“进去吧”,这才意识到不对。
发热?唧唧发热那也能叫发热!
既然到了,人也没事儿,夏璨懒得多跟他们计较。来的路上他有多担心,多尽快想看一眼傅季庭,事实是自己骗不了自己。
只是马上要与傅季庭清醒状态下相见,夏璨既激动,又出奇的紧张。那天哭得稀里哗啦,一口一个充满在乎,很丢人。
真打开门进去的一瞬,与傅季庭四目相对,他又忽然想起这会儿自己连衣服也没换,外套里还是身居家服,更是自觉逊毙了,皱着眉转身要离开。
“别走——”
傅季庭挣扎着叫他,把床头柜上的什么东西扫到了地上,动静大得很。
夏璨不忍心,回头看了眼。
这一眼更不好走了。
傅季庭摆出从前那副听话可怜的大狗嘴脸,捂着受伤的肩膀委屈地说:“很疼,别走……进来看看我好吗。”
“……”是一种明知道家里的大狗在装,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看戏的心情。
关上门,夏璨“哼”了一声,抱着手慢吞吞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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