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问殊困倦不已地被带下飞机,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睡了许久,意识才逐渐清醒。
室内安静且昏暗,窗帘被人细心地拉得密不透风,但从房门那边的泄露的一丝光线来看,现在是白天。
时澜应当是将他放进卧室就有事离开了,也不知道这是哪儿,看着不像别墅的房间,而且他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回了豫呈?
祁问殊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以侧卧的姿势闭着眼,下意识用前额轻轻蹭了蹭柔软的枕巾,又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坐起身看向门口。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先出去看看再说。
床上的人垂头以掌抚面,短暂回忆了下只有起初那会儿较为清晰的记忆,忍不住轻轻咬牙,飞速将那些画面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他怎么可能做到那种程度...!
错觉,都是错觉,记忆错乱而已。
祁问殊自欺欺人地想着,努力地压了压脸颊升腾的少许热度,迅速翻身下床,动作微不可察一僵,又很快恢复如常。
刚搭上门把手,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无名指上被带上了一枚精巧的银黑色戒指。
时澜什么时候给他带上的...
祁问殊愣了愣,将门打开,房间顿时明亮了几分,他才将那枚戒指的样子完全看清。
乍一眼只是嵌着一枚椭圆深蓝钻石款式简洁的素面宽戒,但仔细些便能发觉外层似乎有一层极浅的精巧微雕,他打量了半天纹路也没确定,总觉得很像某种华贵的鸟类。
算了,等会见到人问问,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得想办法回送对方一枚才合适。
出了卧室,还是个巨大空旷的办公室,格局布置和中层的那间差距不大,装潢风格则要显得更沉暗一些。
他还是头一回到豫呈的顶层。
他在茶几前站了没一会儿,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时澜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见到醒着的人也不意外,只是随手扔开手中的文件夹,将领带扯松了几分,径直走向祁问殊,语气凉嗖嗖的:“又想跑?别费心思了,无论你去哪儿,我都能将你抓回来。”
祁问殊:“......” 他觉得,这事可能永远都过不去了。
“不会了...”
不该低估时澜的坚定,也不该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替人擅自决定,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他的确在后悔。
“对不起。” 他只好异常认真地再为轻视这段感情轻声开口道,只要对方愿意,他会一直努力尝试下去,直到成为一个合格的恋人。
“一直道歉干什么?” 时澜不可置否,一把将人捞进了怀中坐去沙发,动作相当自然地亲了亲人耳垂,“你知道我更想听什么。”
被团团环抱住的人仍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迟疑地看了眼身后的人一眼,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我爱你。”
时澜神情骤然顿了一瞬,唇间弧度加深,一些预先的谋划一时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险些让他难以为继。
不过这些年来养成的处事不惊很好地挽救了局面。
祁问殊趁机翻了个身从横在腰间的臂弯挣脱出来,挨在人旁边的位置坐着。
时澜没再接话,面上分毫不显,好整以暇端坐着平复过速的心跳。
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可能将这事轻易地揭过去,遂继续偏头看着人表示怀疑:“说得好听,爱我就是送我一个再也不见的大礼?你这喜欢,可有够吓人的。”
祁问殊:“......那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时澜仍旧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头一回不是那么想这样快速地读懂对方的意图。
明明在机舱的那几天已经够过分了。
祁问殊抓住时澜环在胸前的手,犹豫了片刻,没别的什么原因,实在是还有些疼...
但触及人略显冷凉的目光,他心头又沉重了几分,暗自咬了咬牙,翻身撑着靠背半跪在人身侧,俯身亲了上去。
时澜心安理得享受着这份让人身心愉悦的道歉。
他其实多少猜到了祁问殊的想法,但那又如何?他选择了逃离是不争的事实。
做错事当然得付出巨大的代价,两人分开时,气息已有些微喘。
时澜在对方想退开更远些时,骤然伸手按住人后脑压近,又将人拖进了怀中,继续得理不饶人道:“我这还没正式表白,你就恨不得藏进天涯海角,我的喜欢,很让人反感。”
祁问殊不再挣扎,郁郁打断道:“不是,没有反感。”
“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说了...”
他没什么力气地倒头伏在人肩头,语气有些挫败:“不再提这件事,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但凡当初选择正视一下,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承认,现在比当时要更后悔一些了。
时澜眯眸轻笑,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极有效的控制手段,祁问殊好像比他自己还听不惯有人贬低他...
但如果这份贬低出自他本人之口呢?且一切都源于他的逃离。那他可以利用这一分愧疚,变本加厉地将这一点放大在任何事情上,从而达到他许多难以宣之于口的阴暗目的。
不仅如此,这手段行之有效的决定性因素,只能是被施予者也承担着足够深重的喜欢与爱恋。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万分愉悦。
时澜几乎贴着人耳边,低低地笑了声,轻声问道:“做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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