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瑟斯冷笑道：“那你知道我花了多大气力才把这个臭丫头从她的乌龟壳里赶出来吗？”
    拉斐尔耸耸肩, “兰瑟斯，你一向运气不错, 与虫族遭遇后还能全身而退并进阶；升职扩编还能招揽到这样实力的下属……啧啧啧，你叔叔是不是都快要被你气死了吧！”
    “并非运气, 不过受惠于先人而已！”兰瑟斯很干脆地回道。
    “不过，我真没想到平时蔫儿吧唧的小丫头最后能这么嚣张，上一次学院出现这样的人物, 应该要追溯道拉莫斯总长大人了吧！”拉斐尔很感叹。
    那是一位神一样的人物，骄傲, 强大, 宛若天空中的骄阳，却偏偏选择了远离帝都，独自驾驶着“夜神”，徘徊在帝国与联邦的边境——旧情绵绵海。
    既然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兰瑟斯也不再久留，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哎, 给你一个提醒, 把你家的小丫头看紧一点，朗·霍华德大少爷似乎对她已经志在必得了。当然, 如果你们家真的不是特别在意她的去留, 我们家也不介意……”
    “那是我的人, 你们休想！” 兰瑟斯平静地面具终于开始有一丝裂缝，他断然拒绝道。
    对于兰瑟斯·罗素罗素的再次召见，苏诺已经是漠然以对了。
    这次到艾丽莎庄园，她也没有上次的焦躁和不安，同样泰然处之的还有西蒙尼。
    见到苏诺，兰瑟斯也很平静，但是他的眼神却有点复杂。平心而论，他希望苏诺能够快速成长，成熟理性地面对周围的一切。但真当这些化为现实，苏诺用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与他说话时，他又有点五味杂陈——是不是自己把这个未成年的小丫头逼得太狠了。
    “请问总督大人有何指示？”苏诺问道。
    “你这次表现得很好，相信后面这种事就会少得多了。”
    “谢谢大人夸奖。”苏诺敷衍了事地连眼皮都没抬，“大人还有什么指教吗？”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兰瑟斯觉得有点气闷，他压抑着问道。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请问大人，关于我父亲的事有什么进展了。”
    “我现在只查到你父亲曾经是金翅鸟近卫军的一员……”兰瑟斯犹豫着说道，“这只军队曾经是联邦的林元帅的直属卫队……”
    苏诺冷笑道：“我父亲是金翅鸟的一员不是你查到的，是我自己从秃鹰那里得到的信息，然后西蒙尼把这些告诉你的；至于金翅鸟是林元帅的卫队，这些从光脑上就能查到，还请总督大人告诉我一些有用的消息，不要拿这些毫无诚意的东西来打发我！”
    兰瑟斯有些动容，“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总督大人，凡事总有第一遭。我和你不过是利益交换，我已经按照约定做好了我份内的事情，也请大人您加快动作，毕竟您能做到的事别人也能做到！”
    “你就这么没有耐心，还是说朗·霍华德几份甜点就把你给拐走了，你的忠诚度还真是令人堪忧呀！”兰瑟斯气极反笑道。
    “总督大人说笑了，我对你能有什么忠诚度？”苏诺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兰瑟斯。
    “你很生气我没有制止那场不公平的机甲对战，我承认我是有所疏忽……”兰瑟斯试图解释道。
    “总督大人想多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通过那场机甲对战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而且我也发现我得到的和我付出的严重不成比例，所以还请大人手脚快点，将我想要的尽快给我。”
    说完这些，苏诺站了起来，向兰瑟斯行了个军礼，转身就要离开。
    兰瑟斯制止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了解你的实力，那场战斗即使有失公平你也能应付的……”
    “我是能应付，那对你忠心耿耿的西蒙尼呢，他一定能应付吗？原来只要实力不够强，那就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对吗？大人你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呀！那你的实力够强吗？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被别人丢弃吗？你就会一直是那个执子的人吗？”苏诺看着兰瑟斯冷酷地说道：“在我看来，你的实力并不够强，而且很抱歉，你能给的别人也能给我，甚至只会多，不会少。”
    “我是希望你能成长！你的实力可以比肩拉莫斯总长大人，可是心智不成熟，总想躲在别人的身后……”兰瑟斯努力解释道，却被苏诺再次打断：“真是可笑，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力替我做选择？我心智成熟与否关你屁事！”
    苏诺的粗口终于彻底点燃了兰瑟斯·罗素的怒火：“你脑子进水了，你明明是强者，为什么要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苟且偷生！强者就应该有强者的处事方式……”
    他的咆哮声从书房一直传出很远，让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仆人们和幕僚下属们从来没见过总督大人这样失态，大家都有些战战兢兢。
    “再说一遍——关、你、屁、事！”苏诺再次将这句粗口奉送给兰瑟斯·罗素总督大人，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兰瑟斯说出了让她内心剧震的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时候你足够强、足够勇敢，你的父亲也许就不会失踪了……”
    苏诺就像没听到一样，“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西蒙尼和瑞安就站在书房外的走廊上等她，他们其实都听见了刚才两个人的争吵。但是三个人谁都没说话，默默地乘坐了太空梭返回学院。
    没有人想成为弃子，也没有人可以替别人做选择。
    他们在天快黑的时候才回到校园。
    毫不意外，苏诺又在自己的宿舍下面的长椅上看到了朗·霍华德。这一次，瑞安和西蒙尼都没说什么，和苏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苏诺皱着眉头看了朗一会儿，嫌弃地说道：“你就不能有点新鲜玩意儿……”
    朗笑道：“为什么？招不嫌老，管用就行，我相信我们家的甜点短时间内还是无人能超越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胃疼，不想吃这些东西了……”她转身就要回宿舍，却被朗从后面一把拉住。
    朗阴沉着脸打量了一下苏诺，“兰瑟斯·罗素又折磨你了？你别理他，他从小就不是在正常环境里长大的，尤其是他那个妈妈，心思阴暗，凡事只想着自己……”
    这时候，苏诺终于又想起了兰瑟斯最后说的那句话。即使竭力咬牙忍耐着，可是她的眼泪却依然夺眶而出，瞬间就流满整张脸。
    朗·霍华德见过愤怒的苏诺、嚣张的苏诺、吐槽翻白眼的苏诺、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苏诺；也见过高兴的苏诺、陶醉于美食的苏诺、平静的苏诺……却唯独没有见过眼前的苏诺。
    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努力装作勇敢，却依然害怕地在发抖，想哭又不敢哭，仿佛真要哭出声来了，有些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朗觉得心如刀割，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将苏诺打击成这个样子，明明上午她还在竞技场上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并向所有人挑衅。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一个人。
    “你先回去，早点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我不会再让他为所欲为了。他们家的人都是这么没人性，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了。”朗气得脸色铁青。
    他觉得要一定要做点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痛恨。
    第27章
    兰瑟斯接到罗素公爵的召见时并不意外。
    本来这次不公平的机甲对战就是三大家族与皇室的人之间博弈, 现在战绩出来了, 大家聚在一起清点一下战果就是很理所当然的了。
    兰瑟斯·罗素回到泰瑞莎堡时已经是那天的下午了。他到了后就直接进了祖父的书房，他的叔叔西泽尔·罗素已经在房间里了。
    罗素公爵很直接：“这次很不错，给‘那位殿下’一个很深刻的教训。雷克斯家族与霍华德家族也出了不少力，不过学院教官中也有人投靠皇室倒是让大家很吃惊。”
    “利益动人心呀, 不过我们已经处理好了, 经过这一轮清理，想来学院那边应该要干净不少。”西泽尔附和道。
    “那些在机甲上动手脚的人呢？怎么处理的。”兰瑟斯追问道。
    罗素公爵稍微有点吃惊, 他没想到自己的孙子还会追问这些细节性的问题，他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儿子：“都处理干净了吗？”
    “他们都被赶出学院和帝都, 连同直系家属都被发配到边境的‘极厄星域’了。”
    这种惩罚不可谓不重了，从生活优越的帝都到完全不适合人类生存的边境地区，还祸及家人, 实际上已经是对这些人判了死刑了。
    “他们所在的家族呢，什么态度, 怎么处理的？”
    西泽尔对自己侄子的一系列追问十分不满, 对方的口气不像是在和长辈说话，倒是像在质询自己的下属。他看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克制着回道：“也警告过了，对于之前态度暧昧的基本都处理干净了。”
    罗素公爵很满意，他看了一下兰瑟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之前要的东西大约什么时候能到位？”
    “还有几个月, 那毕竟是比照‘星耀’打造的高阶机甲, 没有那么快。目前已经在家族实验室里组装了，但是后期调试还是个大工程……”
    兰瑟斯听了默不作声, 他也知道叔叔说的是实情。
    “你舰队的那个小丫头是什么等阶？”罗素公爵突然问起了苏诺。
    “没有测试过, 她还未成年, 还有成长空间。”兰瑟斯并不想把苏诺的情况说得很明白。
    罗素公爵一双灰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孙子好一会儿，然后说道：“霍华德家族提出要接手这个小丫头，他们提出的价码连我都很动心。”
    一旁的西泽尔也露出很感兴趣的眼神，追问道：“他们愿意拿什么来交换？”
    兰瑟斯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气苦：臭丫头在那里闹别扭，朗·霍华德大少爷又在一旁使尽浑身解数地挖墙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情况有点棘手。
    “他们愿意按照‘夜神’的规格来打造一具机甲，用以交换那孩子的主导权。”
    西泽尔·罗素顿时变了脸色，但是他发现自己的侄子毫不意动。
    罗素公爵仔细观察着自己的孙子，最后轻轻笑道：“看来还没有达到你的心理预期价位，孩子，你的运气真的不错。”
    “她是‘非卖品’！”兰瑟斯强调道。
    “没有什么‘非卖品’！”罗素公爵盯着兰瑟斯，“你确定自己是完全出于对家族利益来考虑这笔交换吗？”
    “我们要‘夜神’干吗？整个家族没有人能驾驶那个等阶的机甲，换回来当摆设吗？”兰瑟斯冷笑道：“真要换，拿点有用的东西来，比如‘三大精骑’总长的位置。”
    这一次连罗素公爵都悚然变色：“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西泽尔则酸溜溜地讽刺道：“这不也是摆设，我们控制不了另外两家的精骑部队，他们也控制不了我们的‘铁甲精骑’，到头来还不就是个空头衔？还不如换具机甲呢！”
    “所以，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兰瑟斯·罗素斩钉截铁地甩出这句话，转身要离开书房。
    他的叔叔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听说霍华德家的大少爷在那个丫头身上下了不少工夫，你最好能确保她不会跟着朗·霍华德跑了。要不然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捞不着……”
    “我的人，不劳烦叔父大人操心了！”
    “最近的几次舞会，你务必出席。不管怎么样，诚意要表达出来。”罗素公爵最后对自己的孙子嘱咐道。
    “知道了，我会准时出席。”
    所谓的舞会，不过就是贵族社会适龄男女的“相亲大会”。
    兰瑟斯·罗素已到了适婚年龄，作为家族族长的罗素公爵就把这件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说到底，这也是一种价码。
    当看到自己的好友拉斐尔·雷克斯也不得不出现在这个场合时，兰瑟斯·罗素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很乐意结识那些可爱的贵族少女的。”拉斐尔和自己的好友调笑着。
    “是的是的，你是如鱼得水……”兰瑟斯啼笑皆非地附和着。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拉斐尔有一点好，他很能适应现实。当发现某件事无法反抗时，他就会利用一切机会从中寻求好处，把不利变为有利，绝不自怨自艾。
    “其实，如果你真这么反感，那还不如娶了我堂妹呢。”拉斐尔深知苏珊娜·雷克斯对兰瑟斯的心思，但他也知道好友对自家骄横跋扈的大小姐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我们是人，不是配种的牲口！”兰瑟斯断然拒绝。
    拉斐尔看了兰瑟斯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真有趣！兰瑟斯，我知道你无比厌恶你的祖父罗素公爵，但看你的行为方式，又与他一般无二，几乎就是那位大人的翻版复刻。”
    他补充道：“你一边利用一切方式想要摆脱别人的控制，一边又想尽一切方法要控制别人，你还真是矛盾呀！”
    兰瑟斯·罗素被这句话惊呆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是那么的理屈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