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认为谈恋爱应该是件身心愉快的事，像她和程昭一起那时候，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就算不回复对方消息，也不会一直记挂着。大概是她脱离这种状态时间过久，揣摩半天都没分析出个所以然，索性没再管。
    还是担心程晗，高夏到阳台上摸了摸夜里晾晒在那儿的衬衣，仍有些潮湿，她收起衣服拿进屋，用吹风机将衬衫吹干叠好放在袋子里。
    程昭今天没出门，高夏走到他家附近，他正和程晗在院子里踢足球。小朋友兴奋蹦跳着，完全瞧不出伤心的痕迹。
    高夏站在门前没动，倒是她多虑，人家兄弟俩血脉相连，程昭如果都哄不好程晗，别人说一千道一万句都没有用，亏得她自以为读过不少书，昨夜给程昭说了那些育儿经。
    程晗玩得太疯完全没注意到门外有人站着，一脚踢出去，足球往外滚，高夏险些没反应过来，忙伸脚拦住，兄弟俩听到动静齐齐向她看过来。
    她腾出手抱起足球腼腆笑笑：“要不是我接着，程晗你这球就要滚到河里去了。”
    “高老师。”程晗乐呵呵跑过来喊她。
    高夏倚着门看向孩子天真的笑脸，跟着轻轻笑开。她没有在这儿久留，怕打扰了两人的兴致，把衬衫还给程昭便走了。
    晚些时候高夏从赵春华女士口中得知蔡进卫那条信息的反馈，听说楼上史阿姨特意跑到高家来说这两个孩子妥了。
    赵春华女士当时一听心里得意得很，这段日子以来总算有件让她气顺的事，但作为女方父母还得在男方亲戚面前端着架子，只说：“我这也不管她的，主要还得她喜欢，既然两个孩子合适就先处处。”
    “春华我不瞒你，我妹妹妹夫他们就这么个孩子，急着呢，你看他们俩都不算小了，要是合适，年底看能不能先把亲事定下来……他父母能帮着带，你家高夏也好养身子不是……”史阿姨道。
    这话赵春华不爱听，父母都是这样的心态，自己嫌孩子年纪大、催婚没关系，但容不得别人来挑剔。她顿时脸色就不大好看，敷衍笑笑：“现在年轻人什么都不懂，我家高夏也是，别看岁数不小，还当自己是孩子呢。”
    史阿姨是过来人，知道是自己太心急，笑说：“我们就搭个桥，其他的由他们自己去商量。”
    “不就是这个理儿。”
    赵春华留了心眼，给高夏打电话时斟酌再三还是多嘱咐女儿句：“你这么大了，本来我不该多话，但就怕你小年轻不知事……没结婚前可不能弄出孩子来，像你嫂子那会儿……”
    “妈。”高夏喊了她声，“我哥和嫂子怎么说的？”
    赵春华这才消停：“我哪知道，问了两人都不说，你哥那儿，我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就不知道外头那儿怎么回事，你嫂子也是，近来都没回家住。”
    赵春华女士有女儿，也有儿媳妇，对待高夏和李丽琴完全是两套标准，高夏自然早发现，但她为人子女不好多言，何况她还是受益方。
    至于赵春华的担忧，高夏完全没放在心上，她和蔡进卫现在还处于纯洁的磨合阶段，连接吻都没有过。
    成年女性不该对正常生理需求难以启齿，像高夏这个年纪虽然没有过性生活， 但该懂的一样也没有落下，小玩具也买过好几个。只是她认为相较于玩具，跟他人坦诚相待，定然是件心灵契合，水到渠成的事。
    周四假期结束，早上高夏开完班主任会议，刘晓玲私下留了她在办公室说话。
    “高夏你坐。”刘晓玲道，“咱们是同事，我比你大几岁，今天喊你也没有别的，就是关心关心你，你到学校这儿也快三个月，还习惯吗？”
    高夏点点头：“挺习惯的，谢谢刘主任关心。”
    “还有一件事，我就随便问问……我听说你和你们班程晗他家走得蛮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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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小姨的房子
    刘晓玲点到即止。
    高夏微怔，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大概前两天她去程昭家里让别人瞧见，刘主任特意来敲打她。
    “怪我开学太忙，有些事情没跟你讲清楚。程晗这学生家里情况比较特殊，他跟着家人来这里借读，虽然对外说是父子，但其实当时递交给学校的户口簿写着兄弟。不过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咱学校不好多说，你是三班主任，我想想还是要跟你提一下。”刘晓玲又说。
    高夏其实能猜到程昭这样做的用意，不知道程晗在之前学校怎么样，程昭应该是为了保护程晗。小朋友还有足够的分辨能力，很容易“恶语伤人”，只一句“你怎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就能让人回去哭半天。
    高夏犹豫了几秒解释道：“刘主任，这事我清楚，其实我也是家访那时候才发现程晗他哥是我以前……同学。”
    至于程晗离家出走这事，程昭并不愿大张旗鼓，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心，高夏考虑到他们的想法还是没有跟学校汇报。
    刘晓玲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端起面前水杯喝了口笑道：“原来你们认识，我说呢，你看我这又多事了不，你来咱学校这边交流，各方面反馈都很好，包括各科老师和学生家长。那我就不多问了，我这也不是要打听你私生活，就作为朋友关心关心你，也是巧，你们在这儿遇到。”
    “刘主任我知道的，我来学校这段时间都是您一直在照顾我。”高夏看向她，极其认真道。
    刘晓玲本就是个热心肠，她之前从同事口中得知高夏去程晗家，主要还是担心高夏吃亏，毕竟程晗家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清楚。当然她还有其他顾虑，老师职业操守不仅限于校园内，因为在这教书育人岗位上牵扯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这儿没别的事，你回去忙吧。对了，假期前学校不是下发体检通知了吗，这周就能预约，周六要正常上课，我想着周末没什么事去县里参检，省得后面有点什么事忙不过来，要不要一起？”
    高夏笑了笑：“我和陈老师打算到时候去的，咱正好一起拼个车。”
    “那行，到时候我统计看看还有哪些人，需要几辆车。”
    立夏之后南封这边最高气温就没下过三十度，西平那边也热，光照时间更久。高夏担心她小姨的身体，一连好几个电话嘱咐她别出去晒太阳，这天赵春梅却主动打电话过来。
    赵春梅不像有什么事，只闲聊了几句，跟高夏感慨：“现在倒是颠了个总是让你操心，我自己身体有数的，不敢乱折腾。夏夏你别看你外婆现在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可也知道关心人呢，上次看我推她出门，一个劲儿拿扇子戳我，指着你舅让他去。”
    “外婆那儿还是要找个人照顾。”高夏说，她记得母亲说她们三姐妹每个月都给了钱的。
    “也不能怪你舅舅，他们夫妻也难，还住着铁路局的房子，之前我在外头买的时候喊他们一起买他们不肯，现在志昊谈对象了开始着急，可如今西平房价也不便宜。”
    铁路上分配的房子职工只有使用权没有继承权，职工去世后铁路部门就会将房子收回。
    赵春梅叹口气继续道：“这些事你就别问了，一代管着一代，这都是我跟你妈她们的责任，高夏你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就来趟西平。”
    “怎么了小姨？你身体不舒服？”高夏急着问了句。
    赵春梅在那边安静许久，说：“夏夏，到我这岁数也不想孩子不孩子的，我一直想着我的后事就让你帮我办了，我在西平这边买的那套房呢到时候就给你，但你看吧，总有人惦记着，你舅他们不消停。”
    赵益祥夫妻两个最近天天往她这儿跑，无非就是为了房子的事，说让她按着市场价卖给他们，可他们拿不出全款，跟她商量先付三十万，后面的打欠条慢慢还。
    赵春梅又不傻，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他们夫妻攥着母亲的退休金和赡养费，她们姐妹都当自己糊涂不计较，这还变本加厉把主意打到她房子上来。现在就这样，以后真到了那么一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变故。
    “我想着这房子现在过户给你，你要不想住，租出去或者卖掉都随你。”赵春梅说。
    很久之前赵春梅就跟家里说过，这房子以后要给高夏，早些年房子还不像现在这么值钱，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反正是她自己的。直到后面房子升值，有些人心思才活泛起来。
    “我不要，小姨你自己留着。”高夏也不是装模作样假清高，钱谁不喜欢，她买个鞋还得掂量价格，出去吃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各种团购 app 看优惠券。可赵春梅现在才五十多岁，以后人生还长着呢，哪用得着这样。
    “这事我刚才跟你妈已经提过了，你看还是你妈了解你，说你肯定不要，让我来探探你口风，咱家夏夏当老师的思想水平就是不一样。”
    在她小姨眼中，她就没有不好的时候，高夏坐在桌前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哪像你说的那样，老师也就普通人。”
    “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跟你说。你这不是谈了个男朋友吗，我仔细琢磨了两天，趁着你还没结婚给你属于你婚前财产，以后也省事。别觉得你小姨防着人不厚道，毕竟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还隔了肚皮呢。我把房子给你堵了你舅的嘴，他怎么都没理由找你个小辈来要房子。再说句不好听的，我这万一有什么紧要事，还不得靠你。”高夏定然愿意照顾她，但赵春华和高国山那边未必就没半点意见，赵春梅做人倒是很通透。
    “那小姨你让我再想想。”高夏还是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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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会不会影响生育
    赵春梅房子这事高夏跟蒋晓鸥提了提，蒋晓鸥虽然主要代理离婚案件，但夫妻离婚大部分都会涉及房产方面。她笑说高夏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还是得高夏小姨咨询合适，比如外甥女拿到房子翻脸不认人，不给养老该怎么办。
    蒋晓鸥跟她说笑归说笑：“我看你小姨也是烦透你舅，说句不好听的，你说他之前怎么就尽折腾你小姨呢，回头再把外婆搬出来。当然这样一弄，就是他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亲戚肯定没法处，这事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
    她在这一行呆得久，见多了因财产相互使绊子，闹得不可开交的至亲，夫妻、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
    “对了高夏，我听阮涛讲程昭去年在安原市买了房，这事你知道不？”
    “我不清楚。”高夏怔了几秒回她，“挺好的，他也不容易。”
    蒋晓鸥电话里说：“行吧，等你这周回来再说，还老地方，就长乐路的那家粤菜馆。我们也有些时候没见，你看这交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人都变得勤快都肯回来了。”
    蒋晓鸥想想，还是没告诉高夏程昭也要回安原。
    “蔡进卫他这周走不开，得一直在实验室呆着。”高夏笑，“我还有点别的事儿。”
    高夏告诉赵春梅她的想法，不过就算要去西平市，也得等七月份她放暑假，而且赵春梅那边也要找个房产中介办理房屋买卖手续。
    赵春梅为高夏考虑得周全，她特意打听过买卖和赠与的区别，若是买卖协议的话，以后高夏想将房子出手会更方便些。
    高夏这周回去安原市其实还要去趟医院，昨天学校教职工体检的结果出来，其他指标倒是很正常，唯独 b 超检查的时候查出子宫肌瘤。
    她二月份来到南封月经就有些不调，经期时间久且量大，偶尔还会出现便秘的情况，高夏一直以为是水土不服没怎么当回事。
    检查报告出来，高秋自己本身就是医生，知道子宫肌瘤是常见的良性肿瘤，但还是找妇科主任医师帮她看了看报告，对方看过后建议高夏到医院复诊，主要确认后期需不需要吃药或是定期检查。
    高秋这个医生都没说什么，唯独赵春华女士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些资料，看了后自己吓唬自己，恨不能高夏课都别上了就赶紧回安原市检查。
    “妈，这都快六点，高夏刚才不是说在写教学常规，还是别打扰她了，后天晚上她不就回家。”
    当然最近高秋在赵春华女士那儿说不上话，三言两语就惹得她动怒：“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说我和你爸这张老脸……”
    “我去医院，晚上要值班。”高秋没跟她犟，只说了句就去拿车钥匙。
    玥玥原本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画画，听到两人说话小朋友跑过来拉高秋的手：“爸爸你要去上班吗？妈妈怎么还不下班？”
    高秋闻言愣了愣，勉强笑道，单手抱起小朋友亲亲脸颊：“妈妈最近工作忙，她不是每天都跟玥玥视频来着吗？”
    原本李丽琴跟赵春华女士不对付，现在李丽琴住在外面不回家，婆媳两个倒是会天天通电话，都是为了高子玥。赵春华知道儿子这事做得不像话，豁出去脸低声下气劝过李丽琴一两句，李丽琴自然没听，当然赵春华肯这样也同样为了自己孩子。
    小姑娘揪着高秋短发嘟嘴：“但是我好久没亲过妈妈。”
    小朋友将两个大人说得哑口无言，赵春华早就背过身去偷偷揉眼睛，高秋脸色微变，沉默着将高子玥放下，揉着她的发说：“玥玥在家要听爷爷奶奶的话。”
    高夏在 b 超检查室碰到李丽琴，她正好领着病人过来，见到赵春华和高夏母女俩，她犹豫了会儿才上前打招呼。
    “怎么来医院这儿了，哪里不舒服？”
    高夏把检查单递给她看：“子宫肌瘤等着做检查，没什么大事，我哥帮我预约了医生。”
    “平时还是要注意。”
    高夏点点头，李丽琴在外头等病人，赵春华呆在这儿心觉尴尬，借口离开去洗手间，李丽琴看看高夏忽然问了她句：“高夏，我记得你有个朋友，那个叫蒋晓鸥的是离婚律师？”
    “啊。”高夏一怔，点头，“她是。”
    “我记得她还来家里吃过几回饭，那回头你得空能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啊，我有点事情想咨询她，你放心，钱我肯定照付。”李丽琴笑说。
    高夏下意识觉得不妥，还想再说什么，那边检查室已经喊到她的名字，她跟李丽琴说了声：“嫂子，要不我们回头再聊？”
    “行，那你去吧，结果出来告诉我一声，我先去楼上病房了。”
    b 超的检查结果还算可以，只是高夏子宫前壁有块结节较大，已经出现轻微的临床不适症状。医生建议她先按时服药，定期检查，日后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再选择进行腹腔镜手术切除肌瘤。
    赵春华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医生，那会不会影响生育？”
    高夏拽了下她妈，医生毕竟跟高秋是同事，笑了笑说：“阿姨您别着急，子宫肌瘤剥除手术正常不会影响生育，只不过需要调理一段时间。何况是在药物没法控制的情况下，现在还是建议药物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