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经验，一般身患这类疾病的患者，不是长时间卧床就是会因为一些并发症而早早离世。
    他们的免疫力相对于正常人来说几乎可以约等为零，在如此高频率的并发症下，藤原梦晴竟然还能安稳地活到快成年的年纪，这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主治医师好歹也已经在这类疾病上钻研了多年，面对这种堪称奇迹的现象，他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种可能的解释。
    考虑到藤原家的背景和财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其实除了葡萄糖之类的营养剂外，很多药物都可以先停了。
    为了不在后续疗养中弄巧成拙，主治医师试探着向藤原律问道：“请问……藤原小姐是服用过白鸠制药的‘Apoptosis’系列吗？[1]”
    藤原律微微颔首。
    “啊，那就难怪了。”主治医师点了点头。
    “Apoptosis”系列的药物在某些圈子里算是“公开的秘密”。
    它的前身是一类延缓衰老的保健品，虽然每年的产量极少，价格也极为昂贵，但钱对于很多富人来说其实也就是一个数字而已，这些人更在乎的是自己究竟还能活多久。
    “Apoptosis”作为这类保健药物的副产品，其原理是利用细胞的程序性死亡来诱导新细胞再生，以达到强制将患者的状态“重启”回患病之前的效果。
    听起来十分神奇，然而人类的再生功能总归是有限度的，这种透支疗法其实颇有些以毒攻毒的意味。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是所有病人都能够使用得上。除去高昂的价格外，货源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目前除了白鸠制药外，市面上没有其他能够生产这类“副产品”的公司，甚至于如果不是专研这方面的人，都不知道有这类药物的存在。
    “Apoptosis”的疗效只是“重启”，并不能根治疾病。
    但只要能延缓，说不定哪一天医学界就有了新的突破。
    藤原家应该打的就是这样的的主意。
    主治医师叹息了一声说：“也就只有你们这种背景的人才能负担得起长期疗程的费用。”
    “不过……”
    看到面前脸色逐渐变差的藤原律，主治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藤原梦晴这类患者，无论怎么“重启”，都只是延缓死亡到来的日期而已。
    更何况这次来势汹汹的病情已经让她的器官开始衰竭，哪怕有“Apoptosis”辅助再生，短时间内恐怕也填补不了身体损耗的空缺。
    如果找不到更好的办法，那个女孩大概很快就会——
    ……
    藤原律当然知道医生的未尽之意。
    “Apoptosis”的效用是有限度的。
    之前，藤原梦晴本就是在他们的嘱托下才会长期使用这类药物。
    如果“Apoptosis”还能让生命再延续一段时间的话，她的确不会拒绝治疗，但现在察觉到药物不会有太大的作用，藤原梦晴就会在醒来后极为坦然地接受自己将要死亡的事实。
    她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当初在他的父亲找到“Apoptosis”之前就曾做出过同样的选择。
    给出的理由和现在一样。
    说是为了顺应“自然”，但仔细想来，或许也只是认为没有“希望”的未来不值得留恋罢了。
    藤原律早知她会如此，也为此做了许许多多的准备。
    但再多的准备也阻止不了死线的临近，他也没有料到失效的日期会来得这样迅速。
    医院透亮的白炽灯下，他微微低头，眼神在阴影中逐渐变得晦暗。
    白鸠制药……
    既然能私下售卖“Apoptosis”，技术定然不仅限于此。
    他之前的行为的确是打草惊蛇了。
    但只要还有能救下藤原梦晴的机会，无论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她重新看到“希望”的存在。
    在藤原梦晴昏迷期间，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藤原家商议后决定暂缓转院事宜，先将她安置在做手术的医院里，等她养好精神之后再做打算。
    结果还没等到她真正清醒，外面的世界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因自然是那部《完美的蓝色》。
    电影在院线正式上映后，无论是被“天才女演员”工藤有希子复出的第一部影片所吸引，亦或只是单纯抱着好奇心前去观看的第一批观众，在短暂的几个小时观影后都被这部影片深深地折服了。
    《完美的蓝色》虽然遣词造句里拥有着文艺片的浪漫，剧情却是如同悬疑片一样跌宕起伏。
    众多元素融合在一起，不仅不显得臃肿反而使得内容更加丰富。
    许多人在结束首次观影，甚至会意犹未尽地约上好友再到影院里多次观看。
    口口相传的推荐自然是最为有效的。
    在迅速扩散开来的好评下，越来越多的观众走进了电影院。
    《完美的蓝色》才刚上映几天，总票房直接力压多部上映已久的商业电影，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数字，并且在此之后，无论是网络上的讨论度还是现实中的观影率都一直居高不下。
    看到这节节攀升的数据，不说其他从业者，就连导演清原由美都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并非是她对电影本身没有信心。
    在拿到剧本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只要拍摄过程中不出错，《完美的蓝色》一定会成为一部能在电影史上留下姓名的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