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封闭了蓬莱洲,但我们还是进来了。”柴束薪想的是另一件事,“他在等我们。”
“对。”木葛生点了点头,“画不成知道我们要来,并且做好了准备,看他这个架势,是想把我们一起炼化了。”
大敌当前,两人对视,迅速分工完毕——木葛生一抛山鬼花钱,“画不成在山顶,路上小心。”
柴束薪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一阵风般消失在原地。
画不成这么做,其实无形间顺水推舟帮了他们一把,他封闭了整个蓬莱洲,那么一旦蓬莱被毁,对外界的波及会小很多。
但也有坏处,如果画不成炼化的速度足够快,那么可能木葛生来不及布下整个阵法,甚至连六家信物都会被他吞噬掉。
那时他们将再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所以当务之急是抢时间——柴束薪去拦住那个想成仙想疯了的神经病,木葛生则争分夺秒去布阵。
都是老不死,就看谁的手脚麻利了。
柴束薪在山路上疾行,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半个时辰之内登上了剑阁阁顶。
雪色皑皑,云海蒸腾。
剑阁之上,满月之下,有银色大湖,名为白云边。
在柴束薪的记忆里,白云边只有大寒之日才会出现,画不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在盛夏时节重现了这番景象。
画不成在湖上泛舟,一袭白衣,扁舟上放着一只酒壶。
他察觉了柴束薪的到来,但是并未回头,只是甩开钓竿,将一尾刚刚钓上的青鲤放回湖中,“你来了。”
柴束薪什么也没说,飞身而上,舐红刀铮然出鞘,在半空划开艳煞流光,直接向画不成劈去!
这一击他押上了九成的力,就算是画不成也不得不起身闪避,扁舟顿时被斩为两半,刀风劈入湖底,掀起一卷大浪。
水幕漫天,画不成叹了口气,“可惜了一壶好酒。”
柴束薪完全不接他的话,沉默不语招招狠厉,如果说画不成有搬弄是非蛊惑人心之嫌,那么到了柴束薪这里就完全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白搭。
这一点他和木葛生完全不同,如果这里站着的人是木葛生,他很可能边打边和画不成说一出相声。
一个是长生子,一个是罗刹子,虽然画不成处心积虑谋定后动,但柴束薪也不是什么善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血债。
仙人降魔,罗刹饲虎。
柴束薪的速度已经快成了一道残影,月色下只能铺捉到炽热的红光,他每一刀都砍在画不成的致命关节上,逼得对方不得不出手防御——舐红刀撞上一物,发出尖锐鸣响。
画不成拔剑出鞘。
柴束薪只在幻境中见过画不成的剑,而那远在百年之前,如今百年已过,对方已不知又登上了多少境界。
一剑卷起千堆雪,浩气凛然。
他们在湖面上对峙,一人黑衣红刀,艳煞惊人,一人白衣清剑,飘逸出尘。
罗刹与修士,厉鬼与仙人,两种迥然不同的气场在湖面爆开,交击碰撞,一种无形的对峙膨胀开去,湖面大浪滔天,甚至惊起了远处群山上的积雪。
“我很多年没有出剑了,因为没有合适的对手,你却只用了一招。”画不成抚过剑身,“不愧是师弟的学生。”
柴束薪身上的煞气陡然暴涨,“你不配叫他。”
“这么称呼他确实不合适。”画不成居然点了点头,“毕竟莫倾杯早已不是蓬莱中人。”
话一出口,柴束薪就知道什么都不必说了,银杏斋主给他们留下的记忆没有错,画不成确实是被断去了心骨。
否则对方不可能那么平静,平静的像是大寒时的深湖,冰霜冻结,没有一丝波澜。
这就是仙人么?
这就是逍遥么?
大浪倒灌了下来,仿佛天地间尽是雨声。
柴束薪轻轻吁了口气,用刀锋划破手掌,鲜血洒满长刀,他将滴血的刀锋横在眉前,摆出一个古老的起手式。
画不成微微一愣,“舐红刀术?墨子居然传给了你?”
无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暴烈至极的刀风。
木葛生在竹林中狂奔。
他之前梳理过一遍整个蓬莱的地形,事先算好了每一处阵眼的位置,他先绕着整座蓬莱洲的边缘绕了个大圈,用山鬼花钱将整座岛圈了起来,接着前往每一处阵眼,布下信物。
金顶、瑶台、观潮亭、扶桑井、仙人桥……走到桥上的时候,木葛生看见远处山巅有积雪崩塌,连他都能感受到余震。
看来柴束薪已经和画不成动了手,局面很胶着。
仙人桥是一座十字形桥,枕山际水,鱼沼飞梁。整座桥建在山谷之中,四周青山环抱,桥梁极其漫长,几乎覆盖了整个山谷,以十字轴,分出四个巨大的水池。
木葛生对这里有点印象,他之前曾经听松问童提起过,仙人桥连通着蓬莱的四大地域,有点交通枢纽的意思。但不同凡响之处在于,仙人桥的石材用料特殊,以至于建成后可以勾画天域。
所谓勾画天域,松问童当初是这么对木葛生解释的,“你在夜晚时从上空往下看,可以看到四个水池里,倒映着四个月亮。”
囊括日月,排布星辰,每一方水池里,都是一整个大千世界。
松问童对这个奇景倒不是很感兴趣,墨家奇效之术甚多,很多办法都可以做到这个效果。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利用光影和水面的反射,而最玄乎的一种解释——“仙人桥的石材可能是女娲补天后剩下的边角料,因此桥体可以和天空形成共鸣,因此勾画天域。”松问童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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