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我也能想到寒云如今的表情会是怎样。
眼睁睁看着我以魔气杀了人,又亲耳听见我肆意辱骂师父,恐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指的不是杀颜梓暮,而是骂师父。
我不能让师父因为我而名声扫地。只有将他也变成受害者,我才能尽可能地保他平安。
狼心狗肺!魔道之人,果真是畜牲不如!又一个人十分激动地向我吼道。
我看看他。嗯,这我还真认识,丹门的,百年前和其道侣遭遇魔修截杀,力竭昏迷后,其道侣拼死将他送出,这才保住了他的命。从此对魔修恨之入骨,遇则杀之。
当年那几个追杀他的到最后他也没找到,可是其修为已经不容他继续留在下界,这才不得已来到禁云巅。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别误会,当年杀人的可不是我,我才懒得干这样的蠢事。只是恰巧路过看见了这一幕,顺手救了他把他转移到安全地带,再让他自生自灭罢了。不然他真以为道侣身陨、自己昏迷,能跑得了?
现在这场面,算不算恩将仇报?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计较这些,本来也只是顺路。
我一点也不生气,笑盈盈看着他。
哦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们我叫什么?我抚掌大笑,反正都暴露了,名字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呢?
你究竟是谁?!
我啊,阴无渡中人,叶晚亭,无名小卒一个。这两年在外溜达,也不知是谁给我想个绰号,烬华煞,难听的很。
对,我起假名就是这么敷衍,倒着念就算是伪装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回魔界遛弯时,不得已管自己叫叶烬华,这要是用了真名,我还真担心被人发现端倪。
不过叶烬华也不算撒谎就是了,老头子闲着没事,老早之前就给我想了个名号,只是一直不用罢了。
这些人怎么会知道我呢,尽管他们没上来之前我修为就不浅了,可是我常年和老头子在家里窝着不出门,上哪知道我是谁去。要不是老头子突然把我喊回去让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的名号就是现在估计都传不出去。
那几个人愣了一下,确实是没听过。
你欲劫走许道友,又杀害颜道友,罪大恶极,其心可诛!今日,我几人定要替天行道!
敢这么放肆,这是看准了我不可能胁持寒云当人质啊。想法没错,就是
谁给你们的信心,能拦得住我?
废话真多,我揉揉太阳穴,再耽搁下去援兵就该来了,道门就是拖沓,道貌岸然。
我向前迈了两步。
几人大喜,一看机会来了,猛地催动结界阵法,我所站立的位置正好被阵法围困了个水泄不通。刚刚他们一直用话激我,就是因为我距离阵法作用范围就差一步。
可我等的也是这个机会。
阵法即将开始攻击时,我周身魔气暴涨,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几人只听见嘶嘶腐蚀声响,而后,阵法轰然碎裂,结界也直接被强行炸开。
解开阵法也不难,但是费脑子,还不如直接拆。这样多好,他们担心困不住我把所有阵法都用上了,也就全都暴露了,一举解决干净利落。
他们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我已经闪身来到他们面前。
再见。我轻轻在他们耳边说道。下辈子别这么没眼力价了。
魔气散去,只剩下我一人还站在那里。周围干干净净。
我收敛气息转回身找寒云,寒云木然站在那里,神色无悲无喜。
我心下暗叹。可是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
真的好累啊,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拼杀,那么多次绝望,那么多次死里逃生,都没有现在这么累。
我费尽心思将朝思暮想的人带走,可同时又是硬生生地将我们之间的所有可能都断了个干干净净。
我自然是希望寒云会接受我的心意,可是我也了解他的性格。他绝对不允许任何有悖他心中道义的事情发生,就算勉强接受,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活在无穷无尽的自我怀疑乃至否定中,直到哪一天道心破碎,轻则道途断绝失心成疯,重则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我怎么可能答应?怎么可能忍心?
可是我已经做了啊,做了那些我口口声声说不答应不忍心做的事情,亲手在寒云的心上捅了一刀接一刀。
或许自古以来道魔两立是必然的,两个观念截然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即使其中一方可以隐藏可以忍耐可以改变,可假的就是假的,错的就是错的,终有一天当血淋淋的真相被揭露在众人眼前时,那道横贯二人之间的沟壑只会更加险恶,不可弥合。
我开始怀疑我强行抢走寒云究竟是对是错。之前愤懑焦急失望痛苦一拥而上将自己淹没时,与柳寻璃方墨玉撕破脸时,满脑子想的只有不能让寒云成为牺牲品,哪怕这只是一个可能。
从魔的立场上,毫无问题;从道的角度来讲,大错特错。
从我的角度来讲,若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还是,莫要相见。
我无法克制我对你的心意,但与此同时我也无法停止对你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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