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所言不假,织锦缎光滑如镜,的确很爱起皱,但也因材质硬挺,才能塑造出细腰的造型,备受京城贵女追崇。
换做常人,定然不会穿着束缚腰身的衣裙小憩。
许婉月用眼梢余光打量着王妃头上的随云鬓,也不知是那位小丫鬟伺候王妃梳妆,忙手忙脚的,盘结于头顶的一缕乌发都没有梳编好,从女子雪腮边垂落,顺着窗轩外的徐徐微风,怕打着女子粉嫩的脸颊,尽显妩媚妖娆。
鬼鬼祟祟潜入沁雅轩的男子,王妃换下的衣衫和重新梳编的发鬓,还有王妃贴身丫鬟刻意否认的人影...
许婉月想着想着,掌心不由沁出了一层薄汗。
恰在此时,戏台上演到武松一角色痛揍西门庆的桥段,裴明月在台下拍手叫好,而王妃却兴致寥寥垂眸品着清茶。
莫非...许婉月被自己内心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悄悄瞥向前方风姿绰约的女子。
在各府的酒席上,许婉月时常听到夫人们在私下悄声议论,说王妃在嫁给王爷前,在扬州城是出了名的美人,不仅宫里的两位皇子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连京城的三甲状元郎,也曾与王妃有过一段说不清的过往。
若非王爷向梁帝求来赐婚圣旨,早了状元郎一步,没准儿现在的镇南王妃就是状元夫人。
许婉月不禁又想到,李管事曾说王妃在穆公子没有入京的时候,天天往府外跑,那个时候,王妃的身体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心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许婉月那里还看得进去台上的戏曲,她借口身体不适,先行回到王府。
“你可有从南乔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
进了屋内,许婉月迫不及待对芸香问道。
芸香点点头,开口道:“南乔一开始嘴巴还挺严实,不过经奴婢旁敲侧击,还是不小心说漏了言辞,听她的意思,那个人影在沁雅轩出现过好几次,甚至有一次,南乔亲眼瞧见人影推门进了王妃的寝室。”
许婉月紧拧手中丝帕,眸底闪着兴奋的光彩,就连王妃内院的丫鬟都瞧见了好几次,那她的猜想,些许便是真的。
今日她撞到翻墙的贼人...就是王妃的奸夫!
如此一来,众多说不过去的事便都能解释通了,比如为何自打穆公子入京后,王妃就嫌少出府,看来穆公子在京城的住所,就是王妃和奸夫幽会的地点。
还有,王爷前段时日与王妃关系骤然恶化,又突然好转,也是在王妃不再出府后。
莫非王爷知道了王妃在私下里干的勾当,所以将王妃圈禁于府中,连梁帝的寿宴都不准她前去。
这么一想,那个奸夫极有可能也在宫宴上。
许婉月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在翌日来到入宫的城门口等着。
三皇子和五皇子二人身份尊贵,入宫可以不下矫撵,不过吴祯官职未及三品,到了城门口还是要下轿,徒步走入宫内。
远远守在城门口的许婉月紧紧盯着吴祯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此人像是昨日翻墙头的奸夫。
她强压下心中的欢喜,决定在下次吴大学士与王妃幽会时,当场揭穿他们的奸情。
————
话说今日匆匆入宫的三皇子,手中拿着热乎乎账本,昂首扬眉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梁帝正在面见西夏小王子,听到内监传报,龙眉微蹙。
拓跋云鹰见状,主动起身告退。
“小王已书信父皇,西夏暂且不会应下辽国换取城池的要求,还望大梁早日兑现承诺,免除西夏商人在万胡斋的税费。”
“拓跋王子放心,朕已经批准镇南王的奏折,立夏后,西夏来大梁交易的商贾,就不必再缴纳税费。“
三皇子站在殿外,隔着黄花梨雕花木门,隐隐听到书房里传来万胡斋和镇南王几个字。
他眉心一跳,不由握紧手中的账本。
账本里,是户部数名度支司熬了几个通宵,查找出万胡斋成立七年以来少缴纳的税款,
“三皇子,陛下宣你入殿。”
三皇子醒过神,跟随隋公公走进书房,期间,他还看到西夏小王子神采奕奕踱步而出。
“你一大早前来,是有何事啊?”
听到父皇发问,六皇子急忙将手中的账本呈上去。
“父皇,户部度支使发现西北万胡斋在这七年间,谋利上百万两白银,却通过购买粮草和药材消帐,少缴纳的税款足有三十万两白银,足以抵上大梁半年的国库收入。儿臣见万胡斋如此胆大包天,好奇后背的东家究竟是谁,于是顺藤摸瓜,居然发现镇南王与万胡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梁帝脸色阴沉,冷眼看向跪在地上义正严辞的三皇子。
为何模样相似的两个女子,生出的孩子模样也有六七分相像,可心性却完全不一样。
或许,从根本上就错了。
孩子的母亲心性本就不一样,倘如思烟有一丁点儿皇贵妃的心性,断不会狠下心离他而去,至死不见。
三皇子见父皇一言不发,丝毫没有翻动手边账本的意思,原本胸有成竹的心慢慢悬了起来。
“老三,身为皇子,海纳百川的气度,你还缺欠得很啊...”
三皇子心中一惊,但仍面不改色道:
“父皇,儿臣监管户部和榷易院,收到榷易院官员禀报,得知万胡斋偷税一事,于是派人深入追查,这才发现万户斋背后的主人是镇南王。儿臣也知,几位异性藩王私下里会靠一些营生眷养手下兵马,可像镇南王这样做大成可以掌控边戎领国的市集,历朝历代,实乃是前所未闻。”
梁帝见老三听了他的暗示后,仍不知悔悟,死咬着镇南王不放,于是阴沉下脸色,冷哼一声,直截了当道:
“你别以为朕不知你打得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让镇南王吐出万胡斋,好归入你的榷易院。”
“父皇...儿臣并无此意,只是镇南王通过扬州市帕司从东海谋得不少利润贴补他的裴家军,却还要把控西北的万胡斋,甚至在风头上越过了榷易院。长久下去,儿臣担忧镇南王欲壑难填,终会成为下一个荣亲王...”
“放肆!”
三皇子见父皇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对镇南王心生忌惮,反而脸色一沉,伸手将桌上的账本丢掉金砖上。
“你既然这么操心朕的皇位坐得不安稳,不妨由你来坐!”
“儿臣万万不敢!”三皇子额间冒出一层冷汗,连连叩首。
他这些年在朝中行事低调,甚至连王妃都不敢从显贵的世族女子中挑去,就是怕惹得父皇怀疑他垂涎太子之位。
是他太大意了,为了抓住镇南王的小辫子,此次联合户部闹出这么大阵仗,反倒让父皇起了疑心。
看到三皇子惶恐不安的模样,梁帝顺了顺气,平静道:“自从镇南王在朕的寿宴上主动让出一半兵权后,几位藩王这几日正在重新整编兵队,看来也要追随镇南王的步伐,给朕补上一点‘寿礼’。”
三皇子闻言,顿觉醍醐灌顶。
是啊,这几年让父皇大为困扰的,除了频频在边境徒惹事端的辽军,就是几位异性藩王手中的佣兵了。
此时,父皇若是对镇南王突然发难,岂不是显得帝王无情无义,卸磨杀驴。
如此一来,几位正准备忍痛割出兵权的藩王,自然会止住行动。
都怪他沉不住气,偏偏挑了这个时候与父皇揭举此事。
梁帝似是看透了他这个心思深沉的三儿子脑中在想什么,冷冷道:
“况且,镇南王妃已拿出自己的嫁妆,替镇南王填补上万胡斋少纳的税银,这些银子在今早入了国库,还没来得及通知户部清算。哼,你的动作倒是快,今日便找上朕来了,可见镇南王妃火急火燎变卖嫁妆的举动,并非是杞人忧天。”
三皇子满是汗的额头紧紧贴在金砖上,听着父皇失望的语气,不敢吱声。
梁帝也不想再看三皇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待御书房里只剩自己一人,梁帝缓缓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画轴。
梁帝小心翼翼从画轴内取出泛黄的画纸,屏吸慢慢展开。
动作轻柔,仿若在开启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画上,是一名女子的肖像,女子清冷的眉眼,像足了那个脾气执拗的孩子。
梁帝颤颤巍巍伸出手,在画中女子腮边轻抚。
空旷的书房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第97章 ??相面男子
三皇子不惜暴露自己隐藏在朝内多年的人脉, 指派户部花上半个月整理出镇南王的罪证,兴高采烈走进御书房,非凡没有收到父皇嘉奖,还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三皇子灰头土脸走出来, 仰天长叹, 最后朝皇贵妃居住的宫殿走去。
梦烟宫内,
皇贵妃正在修建花房送来的牡丹花。
见三儿子面色阴沉,皇贵妃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只让宫女为三皇子奉上一盏香茶。而她则继续手握小巧的凤纹嵌玛瑙双股剪刀,专心修剪眼前牡丹花。
“啪!”
三皇子接过宫女奉上的香茶喝了几口, 却越喝越窝火, 觉得口中茶水苦涩难咽,气得他扬手砸碎了茶盏。
飞溅出的瓷片划破宫女面颊,小宫女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却不敢抬手擦拭滴露的血珠。
“儿臣不明, 为何父皇总是处处维护镇南王。此人瞒着朝廷一手建立足以威胁榷易院的市集为己谋利,放在任何一个大梁官员的身上, 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皇贵妃神色平静, 淡淡道:“我当年若是像你这般沉不住气, 只能窝在后宫西角的凝萃宫里过上一辈子。”
见三皇子仍是满脸愤恨, 皇贵妃放下手中剪刀, 接过宫女奉上的丝帕擦了擦手,眼波流转, 满意地欣赏打理好的牡丹花。过了半响,才道:
“荣亲王谋逆, 陛下也不曾要了梁宁康的性命, 只将他囚禁于宫陵终身。”
“母妃!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梁宁康身上流着大梁皇室的血...”
皇贵妃眸光微凝:“你又怎知,镇南王身上,没有大梁皇室的血。”
她转过头,盯着惊愕不已的三皇子,轻笑一声:“姜思烟诞下的野种,若非是陛下的骨血,怎会如此嚣张...”
后宫的所有女人,甚至被蒙在鼓里的皇后都羡慕梁帝对她用情至深。
可她心中却清楚,只有当她故作姿态,处处模仿着那个女子神态与举止的时候,陛下看向她的目光,才会含着点追忆往昔的柔情。
她受够了,即便是承了那个女人的容貌,让她集荣宠三千于一身,她也受够了。
她受够了半辈子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下,受够了陛下通过她去追思另一个女人,就连拥着她的身体,躺在她的枕畔,陛下口中仍会唤着那个女人的名字。
姜思烟...
如今,连她光明正大产下的龙子,都要被姜思烟背地里偷偷诞下的野种处处欺压。
她真的是...受够了!
但她又不得不隐忍,只因时机还不够成熟。
三皇子心神一震,因为母妃口中提到的姜思烟,正是西北侯夫人的名字。
“母妃,你的意思是....”
王妃有间美男馆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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