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微微颔首,“你的安全警方会负责,你放心。”他将目光看向黎胜男,见她仍旧呆呆愣愣不讲话,猜测她是凌晨受惊,尚未恢复,于是不再多问。
走出医院,邓将黎胜男送回家。
黎胜男下车,却未上楼,转过身向对面繁华街道走去,在道路中段左右看了看,谨慎地走进一家维修点。
“老板,昨晚的加急单,做好了没有?”黎胜男进门,敲了敲桌,催促道。
老板懒洋洋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只黑色手机,扔给黎胜男,“劳驾,加急,四百。”
价格高到离谱。
但黎胜男毫不犹豫,扔下四百块,带上手机转身就走。
匆匆赶回家,锁上门,她才敢再度拿出手机。
手机上屏幕闪烁,正常运行。
她打开,按下解锁键,输入“一二二七”。
果然,手机顺利解锁。
只是里头空荡荡,只有数字,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中文存储信息。
她深呼吸,大着胆子,找到最后一条通话信息,回拨过去。
“嘟——”
一声接一声。
等到她都已经卸去紧张,放松情绪,以为不会有人接,她正要挂断电话,突然手机里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线,“你是谁?”
原来对方比她更紧张。
陈勘藏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他斩断所有联系方式,更斩断所有出门机会,独自一人像个离群寡居的边缘人,反锁家门,睁眼即是喝酒,喝醉闷头大睡,就当这世界他从没存在过。
熬到姜晚贞都忍不住,搭车到楼下,准备亲自来敲他门。
这几天,陈勘消失也就罢了,她大哥姜文辉也不正常,一天到晚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么,话也不讲,进进出出面无表情。
姜五龙当然更不正常,听说于宝哲是警方卧底,四年时间不知道掌握多少证据,姜五龙担心迟早要被请去喝茶,正计划明天就飞加拿大度假。
正午,阳光炽热,晒得人心浮气躁。
姜晚贞下车只走三分钟,也被赤道地区太阳光晒到汹涌冒汗。
同一时间,黎胜男正在往赤丰影院方向走,她出地铁再转小巴,也绕得头晕脑胀。
姜文辉约在这一时间这一地点交接,一来认为中午时间古惑仔都好似吸血鬼,个个龟缩在房间,不敢出门,二来赤丰影院在北角区,已经超出和联胜势力范围,至今为止仍能算得上城市边缘一片“荒土地”勉强称得算安全。
可惜姜文辉不知道的是,黎胜男昨晚已经主动联系姚金龙——
亲父子之间血浓于水,是管自身,她更相信利益当先的姚金龙。
姜五龙对她的身份绝对保密,姚金龙当然不相信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留下的一段莫名其妙的告密说辞。
“据姜文辉说,龙头杖里有你、有齐德、有你们所有人做生意的证据,拿到O记,足够你们坐满九十九年。”
“痴线,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凭什么要帮我?难不成你佛陀转世,专程来渡我?”姚金龙语气不屑,但已经从嘈杂吵闹的娱乐厅,走到安静的室外,显然他为人谨慎,不敢不信。
黎胜男说:“因为里面也有我,我不想坐监。”
不等姚金龙回答,黎胜男又说:“明天中午十二点,赤丰影院。劳驾,聪明的话,就瞒住姜五龙。”
姚金龙还想问,对方却只留下一段电话挂断后的忙音。
“叼你老母!敢耍我,我杀你全家!”
黎胜男是不怕“杀你全家”这类威胁词的,她孤身一人,全家即是自己,没什么可怕。
只不过她不想坐监,不想失去现阶段的“正常”生活,她甚至已经爱上当警察的感觉,主持正义,惩治犯罪,看起来光明又伟大。
她想做个好人。
即使这代价是曹启明、于宝哲或者姜文辉的血。
在所不惜——
她深吸一口气,走下巴士车,抬头看着正前方红漆写明的四个大字“赤丰影院”。
黎胜男低头看表,时针分针正追到十一点四十分。
而姜晚贞已经在陈勘门前等了十五分钟,门铃在她手指底下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直到大门终于被从内拉开,门口出现一位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流浪汉”。
“陈勘。”姜晚贞咬着牙喊他的名字,同时努力让自己冷静,接受眼前的颓废情景——她甚至已经从门外看见门里遍地的啤酒罐,“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一连串质问,问得宿醉刚醒的陈勘越发头痛。
他伸手抓住姜晚贞手腕,一把将她拖进房间。
“你干什么?发什么疯?陈勘!”
他全当没听见,往沙发上一趟,又要睡——
但又好像鬼使神差一般,他想起来,摸摸索索找出手机,长按绿色键开机。
姜晚贞长叹一声,摸摸坐在他对面的圆形单人沙发上,“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我不想你因此同我赌气…………”她仍然生活在姜五龙与陈勘共同为她打造的小世界里,浑然不知外面正疾风骤雨,天与地都崩塌。
陈勘闭上眼,仍旧不做任何回应。
很显然,他在迁怒于她,连他自己都知道这迁怒来的毫无道理,但他偏偏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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