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双见到坐在屋里打盹的陈红缨,悄声上前拍了拍她,等她醒后就说:“是不是把你累坏了,美希还好,其他三个年纪太小了,很缠人吧?”
陈红缨揉了揉眼睛,有掩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说:“还好,医院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白天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当兵保家卫国真的不是随便说说,是需要流血的。
杨双双就说:“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秋月还不能回来,她是医生,要随时注意病人的情况,这段时间恐怕都要待在医院了。”
陈红缨沉默了下才说:“我从来没想过打仗原来这么惨,我还看见有人手脚都没了。”
杨双双前世见惯了各种惨状,但几年的平静生活下来,再见这些,她也觉得难受,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这才哪到哪儿,回来的这一批都是伤最轻的,那些真正的重伤都留在当地接受治疗,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那我哥还有许营长不会有事吧?”陈红缨跟着担心起来。
杨双双和江秋月虽然知道了闫胜利和许从周的消息,但也没往外说,免得惹人打听,后面给许长盛找麻烦。
陈红缨自然也不知道。
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人回来了,倒也不用再瞒着,杨双双就说:“听说是没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陈红缨叹了口气。
她是个俗人,管不了别人太多,只要那些对她好的人没事,她就放心了。
杨双双也没和陈红缨多聊,让她赶紧去睡觉,她也收拾收拾睡了。
战士回家,文工团还要准备慰问演出,陈红缨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又陆陆续续有人回来,杨双双一个人照顾了几天孩子,江秋月才算稍稍清闲了些。
闫胜利和许从周他们这一批是最后走的也是最后回来的。
一并回来的还有那些牺牲战士的遗体。
家属区这边也有几个人牺牲了,其中一位就是彭明菊的丈夫钱营长。
这个消息一传过来的时候,江秋月就听见一项说话轻声细语的周婶子忽然嚎啕大哭,彭明菊瘫软在地,小姑娘钱庆娟像是傻了一样愣在原地。
江秋月怕彭明菊出事,第一时间过去扶她,检查她的情况,杨双双也赶紧去搀周婶子起来,几次张嘴却说不出话。
美希和钱庆娟是同学,平时关系还不错,不知道咋办,就走过去牵住了她的手。
钱庆娟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美希,他们说我爸爸没了……”
美希眼圈一红,也跟着掉眼泪。
周围的邻里都围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掉起了眼泪。
还有人不信,忍不住问过来报信的人,“是不是搞错了,钱营长咋可能出事呢?”
其他人跟着看过去,满目期盼。
可等来等去,也只等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任何的安慰在这个时候都稍显多余,也没人能说出来。
周婶子的丈夫早就去世了,现在就只有钱营长这一个儿子,他这一走,等于整个家就塌了。
等江秋月和杨双双她们陪着周婶子她们去接钱营长的时候,这才发现还有其他认识的或者面熟的人在。
陈红缨也在,眼睛也是红的,正扶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姑娘。
江秋月和杨双双都认识她,王文淑,和陈红缨一个宿舍,平时挺爱笑的一个姑娘。
她们隐约记得她好像有个哥哥也在部队。
许从周和闫胜利他们也在现场。
江秋月隔着人群仔细看了看他,他看着除了黑了点瘦了点,倒不像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闫胜利的胸口裹着厚厚的纱布,一只胳膊也被吊着,脸色晦沉地盯着他面前的遗体。
事后,江秋月和杨双双才知道那是陈一海。
那个当初在火车站接他们,一笑起来就露出虎牙的陈一海。
还有很多其他她们都不认识甚至叫不上姓名的人。
整个家属区像是被人蒙了一层厚厚的阴云,直到追悼会结束,那些没有家属随军的战士家人过来处理后续的事情也都尘埃落定,那层阴云一直没能被扯下,反倒越来越沉重。
这一年的新年也格外的闷,丝毫不见喜气。
过完年,又该处理那些家人已经牺牲,不能再在家属区住下去的几户人家。
别的都还好,就是周婶子一家实在让人不放心。
钱营长已经没了,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性,手里又拿着抚恤金,家里无人帮衬,被人撕了都有可能。
加上刘校长见现在总算空闲了,又把段明玉之前闹的那件事说了出来,几个领导商量一番,又主动问过周婶子愿不愿意留在当地,他们会给她申请当地的户籍,只是不能留在家属区了。
周婶子也清楚留下来是最好的,以后真有什么事还能找部队帮忙,便答应了。
接下来,一部分人去忙着周婶子新家的事情,另外一部分开始处理段明玉那件事。
总结下来就是批评、处罚、赔偿和道歉。
段明玉执行的很好,就连她的丈夫林建中知道这件事后也亲自过来道歉,承诺周婶子以后但凡有事,他绝不二话。
陈瑶瑶是不想道歉也得道,并且她在文工团的一切活动都暂时被停了下来。
虽然没开除,但也差不多了。
至于孟东河和陈瑶瑶之间的事情,部队还真没办法管,不然就是插手地方的管理,除非孟东河这边闹出事。
但孟东河此次受了重伤,如今他的家人正在照顾他,绝口不提他妹妹已经去世的事,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一切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
但江秋月和杨双双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闫胜利最近在家养伤,杨双双有时候怕他无聊和一直想战场上的事情,就总拉着他说说话。
闫胜利有时候会透漏一点。
比如陈一海当时是为了救其他人自己扑上了炸=弹,比如要是他们的武器更先进一些,就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这样的话,许从周也同样说过。
他们还同时提到了一个问题——
江秋月手里还有没有那种小药丸,能不能批量生产。
闫胜利当时为了救许从周,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炸=弹,当场就出事了,还是许从周想起临走时江秋月给他的那颗药丸,他才哆嗦着手塞到了闫胜利的嘴里,只希望真的能如江秋月所说的暂时保命。
可没想到效果比他期望的好许多倍,闫胜利的伤当场就好了大半,等于活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了一条命。
这种药效简直夸张,以至于他俩谁也没敢提这件事,又加上闫胜利身上揣的那颗被炸没了,后续也没有其他人实验过,就一直瞒到了现在。
当然,他们也没把这件事往玄幻的方面想,只以为这种药效的药丸可能需要的药材顶级了些,或者手法工艺特殊了些,但要是能多弄一点,必要时候就能多救一些人的命。
可江秋月给不了他们答案。
带着能量的异植和普通的草药是不一样的。
她之前也尝试过在这边种植异植,但是普通的土壤并不能让它们存活,除非用晶核一颗颗喂下去。
但杨双双空间里的晶核也是有限的。
这件事无解,除非以后能找到代替晶核的东西,或者她找到能代替那些异植的普通草药。
同样的,杨双双也在想一件事。
她的空间里有不少后世的武器,她就忍不住想要是这些东西能拿出来给其他人研究,那下一次再遇上这种事,是不是就少一些惨剧发生。
她和江秋月都见识过后世祖国的强大,但那些强大的背后都是如今的这些前辈用血和泪一点点铸就的。
如果她能给点帮助……
其实,她可以给点帮助的。
杨双双没忍住找江秋月商量说:“我想找机会把空间里面的那些武器拿出来,想办法交上去。”
江秋月没意见,但是问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杨双双摇头,“还没有,所以来找你商量。”
江秋月想了下就又说:“除了武器,其他的呢,比如电脑、手机、无人机?”
“一起吧。”杨双双想了下说:“反正我空间里还有全新的,就算交了也不怕泄露我的个人信息,但我就没想好要怎么做,我也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东西是我拿出来的。”
江秋月摇头说:“现在外面虽然没有以前乱了,但也不代表太平,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十年,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东西是你拿出来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制造一起意外,然后让人发现,交上去。”
“但同时还有一个问题,”江秋月想了下又说:“再过几年革命就结束了,那时候才算真正的稳定下来,我觉得那时候才是最好的上交时机,现在交上去,不能保证会百分百的安全。”
杨双双学过历史,知道这段日子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也明白江秋月说的对,就说:“要不然,再等等?”
江秋月就说:“再等等吧。”
她俩说的认真,加上院子里还有好多小孩儿在玩闹的声音,也就没注意到闫胜利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尽管她们刚才的声音已经压到很低,被听见的可能性很小,但江秋月和杨双双都忍不住脸色一变。
“你怎么来了?”杨双双很快冷静下来,站起来问道:“你们不是说今天帮周婶子搬家吗?”
闫胜利看了她一眼,这才“嗯”了一声,说:“师长让我过来问你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
闫胜利说:“师长问你洗发水厂还有没有招人的打算,他说周婶子一家不能一直坐吃山空,你的那个厂子要是招人,能不能安排周婶子或者彭明菊去上班。”
杨双双皱了下眉,“周婶子年纪大了,彭明菊又在怀孕,她们家里还有个小孩儿,谁也走不开啊。”
闫胜利道:“师长没说一定是现在,可以等彭明菊生产以后。”
杨双双就说:“因为原材料的原因,暂时没办法扩大厂子,一个两个能安排,但是多了就不行了。”
闫胜利说:“能安排一个就行。”
杨双双就说:“那行吧,等彭明菊生产后,我会去问问她们,然后再具体安排。”
闫胜利走后,杨双双忽地泄了一口气,抚着胸口看着江秋月问道:“你说他应该没听见吧?”
江秋月摇头,“我觉得没有,但是我们俩的防备心好像不比以前了。”
“我也发现了。”杨双双揉了下脑袋苦笑说:“刚穿越那会儿,我连睡觉都不敢真的睡着,没想到这几年下来,我都这么习惯他的存在了,看来下次说点什么要更小心了。”
江秋月就说:“我当时也是,就连结婚那晚都没敢睡觉,但许从周现在忽然出远门的话,我还会觉得不习惯。”
和闺蜜一起穿越了[七零]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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