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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娘娘家的日常生活 第102节

    杨培迟疑几分,到底开了口:“奴才瞧着,娘娘却不像是这样的人,娘娘受陛下教导,对陛下的性情难免比常人多了解几分,娘娘这样说,许是想让大殿下在陛下跟前留个好印象呢。”
    这种事在宫中屡见不鲜,前朝有子嗣的娘娘们,难得见先帝一面,谁不是在见先帝时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伏低做小,温柔体贴,连皇子公主们也极为贴心,对先帝极为孺慕,在先帝跟前博好讨乖,得上先帝几句夸奖赏赐,加重在先帝心里的分量,得上惦记。
    便是在寻常人家,为人母的也会教导子女对当父亲的要敬重,要听话,各家府上子嗣众多,除开正室嫡妻的子女天生会让家主放在心上,其他的子嗣们都需要当母亲的帮衬一二,叫家主看在眼里,这样才能在府上站稳脚跟,日子才能过得舒心,这本就是寻常。
    在杨培看来,德妃娘娘这样做法并没有错,就是后宫其他的娘娘们有了子嗣,也会教导皇子公主们在陛下面前要乖巧的,毕竟天子忙于政务,能空闲的时候少,只要能叫天子看在眼里,在宫中就算无宠也没人能慢待,还能借着子嗣让天子惦记,不时去宫中坐一坐。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也算不得使甚阴招,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从上到下周旋罢了。这些本就是心照不宣的,只是如今叫德妃说了出来,陛下给听了去。
    闻衍哪里听得进,他身为天子,目不视下,考虑不到下边的处境,在闻衍看来,这就是钟萃在教导皇长子争宠,这才是叫他不悦的:“朕待她还不够好吗?”
    只要踏入后宫,他必定会去缀霞宫坐坐,或是宿在缀霞宫,库中的珍宝也是如水的赏赐下去,各地贡上来的珍品除了太后的永寿宫,必是有缀霞宫一份,甚至他还亲手为她挑选礼送过去,一件件的,整个后宫只有她有此殊荣,他对他们母子这样,她还使用这些争宠手段,让闻衍心中反复被煎熬,觉得一片真心被辜负了。
    在天子心里,德妃性情温和,不争不抢,向来不曾隐瞒甚,整个后宫的嫔妃都是表里不一,但只有德妃不同,若是连德妃的嘴里都没有实话,那她的那些所作所为又有多少真,多少假?跟那些表里不一的嫔妃又有多少差别?
    帝王天性多疑,管中窥豹,以此延伸出去,德妃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涌了上来,那些画面的真伪却存疑起来,无法细想推敲,闻衍脸上数度变换,心中惊疑不定。
    杨培低眉垂眼,却没看到,只陪着笑脸:“陛下待娘娘和大殿下自然是极好的。”
    杨培对德妃教导皇长子的事不觉得有任何问题,那是同在宫中,除了贵人主子们,他们这等伺候的宫人也是要周旋才能在宫中生存的,自然感同身受。但杨培伺候在天子跟前多年,陛下待德妃母子的好这一点却无法否认。
    想当初德妃娘娘入住那缀霞宫,还是陛下亲口发的话,想让德妃娘娘住远一些,只在宫中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连杨培都觉得那德妃娘娘这辈子是出不了头了,只能在那破旧的缀霞宫里度日了,德妃娘娘却入了陛下的眼,如今更成了宠妃。
    陛下登基十余载,宫中数得上名号受宠的嫔妃也不少,如走马灯花一般,从早前的淑、贤二妃、良妃、几位嫔主子,到后边选秀的周常在等人,皆是有些才情,在陛下面前过了眼的,但最后无论受宠年久的还是受宠时日短的,通通都惹了陛下生厌,反倒是德妃娘娘不声不响的,自从德妃娘娘受宠以来,这后宫就再没有嫔妃冒头了。
    更不提德妃娘娘还多有冒犯之处,好几回惹得天子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直接冷落了人的,连杨培都觉得德妃娘娘要同其他曾经受宠的嫔妃一样就此失宠了,过不了几日德妃娘娘又复了宠,甚至这恩宠更甚上回,杨培没见过陛下对别的嫔妃这般好过的。
    “都说旁观者清,你伺候在朕身边多年,自然是一清二楚的。”闻衍眼眸微眯,连奴才都知道他对他们母子如何,偏偏他们母子还不理解他一番苦心安排,让他十分气恼。
    杨培小心伺候在一旁,生怕叫陛下气坏了身子骨,连忙命人送了茶点来,亲手奉上去:“陛下先喝口茶,此事如何依奴才觉着,怕还有待商榷,陛下莫要气恼,若是气坏了身子,只怕太后娘娘也要忧心了。”
    换做往日,天子对着朝臣生气时,杨培奉茶劝解时都用的是德妃娘娘的名头,但现在陛下正在气恼德妃,是万万不能再提起德妃来的,杨培便把高太后搬了出来。
    天子孝顺,高太后的名头一抬出来,果然叫他有两分顾忌起来,闻衍看了眼茶盏,从杨培手里接了过来,就着喝了茶水。
    闻衍气恼多时,如今喝过茶水,又有高太后的名头在上边压着,很快便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来。杨培有一点却是说得没错,德妃钟氏受他教导,读书认字,对他的脾气却要比常人更了解几分,拿捏到了他的软肋也不足为奇。
    闻衍理智回笼,摒弃那些怀疑,虽对德妃平日里对他说的话生了疑心,换做是别的嫔妃,这便是窥测帝心之举,德妃与他相处过许久,却也算不得是窥探帝心,闻衍正要开口,却又按捺下来,他倒是想看看,德妃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正值夏日,宫中嫔妃们都躲在宫室中鲜少出来,连最喜欢往外跑的皇长子都被拘着,只有一早和黄昏时能出宫,余下都被钟萃拘在缀霞宫中,亲自带着他,给他讲着书上的典故。
    皇长子快两岁,钟萃也并非放任他只在宫中宫外的游玩,趁着在宫中无事时,也会引着他好生的学上几句句子。
    到入秋时,他已经能跟着钟萃一起读上两句了,刚读了两句,他就爬下去,带着伺候的宫人往外边跑。
    “你慢点。”钟萃在后边交代,让宫人们赶紧跟上。
    芸香踏进殿里,秉道:“娘娘,芩贵人求见。”
    芩贵人是这两月里才冒头的,在御花园里跳了一支舞,正要叫天子看到,这回天子却没有训斥,随后倒是召了几回芩贵人至前殿里伴驾解闷。
    自钟萃得宠后,后宫嫔妃几乎相形见绌,再没有得宠的嫔妃冒头,后宫平稳了许久,如今芩贵人冒头,倒是叫后宫热闹了起来,不少被钟萃压制的嫔妃正高兴着想看钟萃与芩贵人如何打擂台呢。
    钟萃有些头疼,钟萃对后宫嫔妃得不得宠倒是不放在心上,芩贵人去前殿,也不过是跳了几支舞,与她无冤无仇的,她犯不上对人出手,但芩贵人却张扬起来,已经借着“宠妃”的名头好几次对着内宫们呼来唤去的了。
    钟萃不乐意见,又想着那芩贵人如今张扬的性子,到底摆了摆手:“请进来吧。”
    芩贵人有些扶风弱柳的体态,走路施施袅袅的,面貌与钟萃说来还有些许相似,朝钟萃轻轻福了个礼:“嫔妾见过娘娘。”
    她礼数齐整,钟萃也客气的问道:“芩贵人请坐,芩贵人今日来本宫缀霞宫,不知有什么事?”
    芩贵人样子弱不禁风,但话却不客气:“娘娘,嫔妾入宫也好几载了,格外思念家人,想请娘娘行个方便,通融一二。”
    芩贵人位份只是贵人,按宫规是见不到娘家人的,钟萃哪里敢做主:“芩贵人却是为难本宫了,本宫不过是妃位,哪里有这个权利。”
    芩贵人以为以自己如今的受宠程度,钟萃就是身份德妃也应该给她几分面子的,哪里知道直接就被回拒了,芩贵人有些不高兴:“娘娘可是掌管宫务的人。”
    钟萃笑笑,给她提议:“这事本宫做不得主,不如芩贵人去求了陛下,让陛下给个恩典的。”
    芩贵人抿了抿嘴,宫中都盛传她入了天子的眼,是第二个德妃,但只有芩贵人知道,她每回去前殿,陛下看着她时眼中并无其他情绪,更没有芩贵人想的那般对她另眼相看,对她这一身婀娜多姿的身段和容貌没有半点贪念,待她跳完舞便让她离开。
    这让芩贵人心中十分屈辱,她堂堂后宫嫔妃,却跟那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舞伎一般,任由轻贱,实在伤她颜面,但这些事却万万不能叫外人知道了,再是屈辱,在天子面前芩贵人也得忍着,但离了前殿,芩贵人就神气起来,把前殿的事一遮掩,装作受宠的模样,在后宫果然被人追捧着,叫芩贵人十分受用。
    陛下甚少开口,芩贵人有自知之明,她若是求到陛下面前,陛下压根就不会理会,她只有趁着后宫嫔妃皆知她如今受宠的份上,糊弄一番。
    芩贵人挺着胸,一副宠妃的派头,满脸不高兴:“看来娘娘是不给嫔妾这个面了。”
    钟萃声音未变:“芩贵人说笑了。”却是并不松口。
    芩贵人恨恨瞪了瞪,带着宫人便走。钟萃歇了歇,喝了口茶水,估摸着芩贵人离了缀霞宫,这才起身,也去外边寻皇长子去了。
    钟萃刚到宫门口,发现芩贵人还不曾离去,见钟萃出来,芩贵人还气不过一般,“今日的事,嫔妾记住了。”
    钟萃无所谓,话却是温温柔柔的:“芩贵人要记住便记住就是,同是后宫嫔妃,芩贵人也该婉转些才是。”
    “你!走!”说罢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芩贵人气鼓鼓的走远了,芸香蹙着眉:“娘娘,这芩贵人也太放肆了,不过就是如今得宠了一点,连娘娘也不放在眼里。”
    钟萃轻轻“嗯”了声,随口吩咐:“芩贵人嚣张跋扈,让宫中各处不必礼让她了。”
    芸香脸上一喜:“是。”
    她早就看不惯这芩贵人了,自从得宠后,已经挑衅他们缀霞宫好几回了。
    闻衍带着杨培正从城门下来,前些日子他倒是不时到缀霞宫来,如今却也没找到这钟氏表里不一的把柄,如今眼看会试将至,闻衍精力尽数放在前朝之上,倒是甚少踏入后宫,今日正巧从城门下来,便想着来缀霞宫坐坐,正听到这一段话。
    闻衍勾着嘴角,德妃先还满口说着同为后宫嫔妃,芩贵人一走,如今又让各处行事,德妃掌着宫务,要打压后宫嫔妃实在太容易不过。
    他的德妃,还有两幅面孔呢。
    第160章
    钟萃说着,抬腿迈出门,刚步下石阶,一转身,就见到天子站在拐角处。
    钟萃心里一紧,上前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钟萃不知道刚才芩贵人的事有没有被天子撞见,芩贵人出言无状,以下犯上,她也没有出手教训,只是让宫中各处不必在礼让她而已,芩贵人得宠以来,仗着宠妃的身份,处处要争第一,压在其他嫔妃之上,宫中各处碍于她如今宠妃的身份,也都是紧着她,钟萃发了话,也只是让各处按规矩位份做事,跟以前一样,只是不让芩贵人再有优待了。
    钟萃自认是没有做打压,阴私的事,行的端做得正,但她一直在当今面前的形象都是温柔可亲的,钟萃怕叫人误会她表里不一,主动说起了芩贵人登门的事:“芩贵人是为了想见母族的人,只是宫中有规矩,臣妾回绝了她。”
    闻衍“嗯”了声,目光却意味不明的看了她几眼:“德妃掌管宫务,若是有宫妃冒犯,德妃只管按规矩行事就行。”
    闻衍想揪出钟萃表里不一的一面来,前两月他不时就往缀霞宫走,也各种试探过了,借机让她抄经书为太后祈福,三天要呈上一本经卷,足足几十张大字,为祈福抄经书都是供奉上去的,又不是重大场合,闻衍故意为难,就是知道三天内根本抄不出来。
    按闻衍想的,这经卷抄不出来,换做其他嫔妃,可能会让身边伺候的贴身宫人们跟着抄一些,以此来交差,或是字迹潦草,敷衍了事,只求把事情给解决了,这两种情况虽是作弊,但也情有可原。
    按他想的,钟萃可能也是这样行事,若是她分出一些来作弊,此事也不必追究,但若是她跟早前那良妃一样,只写上几张,其他全数由宫人代笔,那他就抓到个现行,知道她欺上瞒下,表里不一,对高太后不诚心。
    三天后经卷送到御前,闻衍把批阅的折子都推到后边,亲自检查过每张大字,发现每张大字的字迹都一般无二,没有潦草敷衍,也没有叫人代笔,闻衍叫了人来过问才知道,原来德妃是连夜赶出来的,连着赶了两日的夜,每夜缀霞宫的灯火都到天快亮才熄灭。
    钟萃夜里要抄写经卷,白日里还要处理宫务,温习书籍,连着几日的消耗了精气神,闻衍去缀霞宫都是强撑着接见的。
    闻衍本来是想逼一逼,好让钟萃露出表里不一的一面来,哪里知道她宁愿连夜抄写经卷也不愿意让别人代笔,钟萃损了精气神,他心里也很是懊恼。
    再找德妃的把柄,闻衍不敢用逼的了,他命人在钟萃出行的路上,安排了几个宫婢把前朝大臣不满皇帝接连搬下旨意的事情宣扬了一番,几个说小话的宫婢被惩处,德妃十分气愤,同缀霞宫的宫人提及时,言语对他格外维护。
    闻衍听了下边宫人一五一十的回禀,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只要是陛下所做的决定,那一定是对的。”
    落在闻衍耳畔,心潮澎湃。
    自他做皇太子之日起,身边的臣下、宫人虽人人都敬重他,但在涉及到事务时,总会有不同的意见来劝诫他,以他们的经验做对的判断,到他如今已是万民之主,天下之主,却仍有许多大臣对天子令百般阻挠,高呼三思。甚至连高太后其他方面也有不同的意见。
    钟萃是头一个对他的政令全然信重的,半点没有犹豫的。德妃言行合一,在提及天子的地方,没有阳奉阴违,名不副实。
    闻衍想着,莫非当日他听到的,当真只是德妃想让皇长子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才会教导皇长子要对他这个父皇言语软和,说好听话?
    闻衍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仔细一想,这些解释又合情合理,就连刚刚那芩贵人冒犯挑衅,言语无状,德妃也没有生气,只是把芩贵人的优待给免了,前后态度有些微变化,但闻衍身为上位者,若有人敢如此在天子面前这般行事,只怕早就叫拖了下去,在闻衍看来,德妃还是太过仁善了些。这番态度些微变化,也能说得通的。
    德妃性子倔,对他这个当天子的都再三顶撞过,怎么可能丁点脾气都没有的?闻衍一时找不到德妃钟氏言行不一的地方,如今会试再即,百官都忙于科举,闻衍已经多日不曾踏足后宫了。
    陛下虽说由她做主,但钟萃却没应,抬眼看了看,又加了句:“臣妾跟芩贵人说了,要是芩贵人求了陛下恩典,自然可是面见母族亲人。”
    闻衍点点头,原本想说:“这件事看你的意思…”在天子眼中,这算不得什么大事,说到一半,闻衍突然顿住,把事情揽到身上:“此事你不用理会,芩贵人若是求到御前来,朕允了就是。”
    天子头一次设身处地的站在别人的立场着想,他要是那芩贵人,若是德妃改口,落到芩贵人眼里,只怕觉得德妃都不敢得罪了她的,会对德妃轻视。
    换成是他开口就不同了,只会让芩贵人觉得是她求了皇帝破例开了恩典,不会跟德妃起了冲突。闻衍心里有些复杂,分明他还在疑心这德妃,到现在也没打消,但还是下意识的为她着想起来,闻衍不禁有些羞恼。
    但脸上却柔和下来,放缓了声音同她解释叮嘱:“交给朕来处置就是。”
    只要她记得他是为她好就是了。
    钟萃轻轻颔首,模样十分乖顺。
    落在钟萃耳里,便是陛下越过她,有心替芩贵人考虑,揽下差事。
    闻衍抬头看了看天色,他本来是打算在缀霞宫坐坐,现在跟钟萃说过话,也不打算再进缀霞宫了:“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些安排,先回前殿了。”
    钟萃朝他福身:“臣妾恭送陛下。”
    闻衍带着杨培离开后宫,芸香扶着钟萃起了身,话中有些迟疑:“娘娘,芩贵人那处还要不要?”
    钟萃知道她的意思:“吩咐下去就是,连陛下都没有反对。只往后出宫,遇上簌花殿的人离远些,芩贵人如今有宠,不必跟她起了冲突。”
    芸香“欸”了声,又撇撇嘴:“芩贵人嚣张无礼,一朝得宠就恨不得昭告满宫皆知,连娘娘都不放在眼里,怎么偏偏就入了陛下的眼。”
    钟萃心里有些异样,很快就恢复了:“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陛下看上谁那都是福分,去看看大殿下在何处。”
    钟萃在林子里把玩高兴的皇长子带了回来,给他换了身衣裳,擦干净了小脸小手,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一会玩累了的皇长子就在母妃怀里睡下了。
    几日后,芩贵人求得了当今同意,破格恩典许了芩贵人母族亲眷入宫,消息传到后宫,钟萃早就知道了,也不意外。
    但宫中其他嫔妃可不知道,消息一出,连嫔位的嫔妃都忍不住了,她们不敢去到天子面前抱怨,只来缀霞宫里,话里话外的说这不符宫规,都让钟萃一一给回了。
    芩贵人高高兴兴的走了,一出了殿,满身神气起来,自上回去缀霞宫被拒了后,芩贵人心里十分气恼,但她又奈何德妃不得,在簌花殿气恼了几日,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等了好几日才得了天子召见。
    一舞过后,芩贵人见上首天子闭着眼,连看都不看她的舞姿,心里更是委屈,原本那杨总管是要送她出门的,芩贵人却不知如何一股气涌上头,咬着牙跪求想见一见母族亲眷。
    “嫔妾入宫几载,却连家人的一面也只见过一回,不知如今家中如何了?嫔妾由家中养育多年,如今入了宫中,也十分忧心宫外的情形,夜夜难眠,恳求陛下看在嫔妾这一颗真心的份上,恩赐嫔妾一回,让嫔妾见一见家中亲眷。”芩贵人掩着泪,美人缀泣,就是铁石心肠也该化了。
    天子静静看着她,默不作声。芩贵人对着铜镜练习多日,知道她这样娇怯的一面十分惹人怜爱,便越发柔弱,几乎要瘫软一团。
    许久,上边传来了一声:“准。”
    天子久不作声,芩贵人还以为要失策了,没想到到底磨得陛下准许了,芩贵人连连谢恩,等出了门,芩贵人在欢喜过后,心里得意起来,陛下性子再是冷淡,到底是男子,她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垂泪,哪里会不怜惜的。
    宫中那些嫔妃位份比她高又如何,她们可没有被陛下破例,她可是宫中头一份,陛下对她自然是不同的。就是那德妃掌着宫务,那也不过是她命好,先诞下了皇长子,母凭子贵才有如今的荣华富贵,靠的是孩子,她就不同了,芩贵人之前觉得天子过于冷淡,对她态度犹如舞伎呼来唤去,让芩贵人十分羞辱。
    现在芩贵人不这样想了,陛下既然能对她破例,肯定是把她放在心上了的,其他人哪里能跟她比,现在陛下能为她一回例,以后就能有无数回,她迟早也能跟那德妃一样,一跃成为高高在上的妃子。
    她靠的可不是子嗣,母凭子贵才能坐上妃位去,她靠的可是陛下的宠爱,以后的位份可是要比那德妃还要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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