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热的风席卷过脸颊，阳光灿烂地落在校园里的每一片树叶上，是最近以来最明媚最温暖的清晨。
    跑到大礼堂的门口，闻岁一手拿着学士帽，一手随意拨弄着头发，抬眸看向前方，手指突然顿住。
    谢明之捧着鲜花，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妆容精致，微微笑着，只是眼圈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红。
    她挽着的闻仲青仍然是往常的黑色西装，没什么不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耀眼，隐约间多了几根不易察觉的白发。
    三年半的时间未曾相见，恍如隔世，闻岁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发干，连声爸妈都叫不出了。
    江暗跟着停住脚步，双双对视的那一瞬间，眼底瞬间起了一层很浓的雾气，心口酸涩得厉害。
    “岁岁，小暗，毕业快乐。”谢明之把手上的两束花递过去，努力想维持着笑意，声音却带着明显的哽咽，“真是好久不见了，两个小朋友穿着学士服的样子，真好看啊。”
    闻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闻仲青，声音颤抖着不确定问：“您也是来庆祝我们毕业吗？还是……只是工作恰好路过？”
    这些年来无数次的失望到绝望，早已被伤透了心，也就已经彻底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和念头。此时人站在面前，却不敢轻易相认，生怕又是一场美梦。
    闻仲青没回答，只是抬手替他把歪掉的领带调整拨正，沉声说：“领带都不会打，像什么话？小暗没帮你？”
    “他……”闻岁再次听到他口中熟悉的小名，鼻子发酸，看了眼身边的人，“昨晚跟朋友聚会喝多了，早上出来太急，没顾得上。”
    “我们昨天傍晚的飞机，一周以前订了机票就打算要过来的，你爸爸整晚上没睡着，一大早就散步过来了，生怕错过。”谢明之温婉地笑了笑，“我们想着，别的同学家长大多都来了，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单着。”
    闻岁觉得眼泪要忍不住了，好多的话都堵在嗓子里，却一句也问不出。
    大概也不需要再问了，强硬如闻仲青，跟他们硬生生扛了好几年都不肯妥协，彼此较劲，现在能退到这一步，已经是他人生里做出过的最大让步。
    江暗抱着那束花，微微弯腰，声音也有些微不可闻地发颤：“谢谢你们能来，真的谢谢。”
    虽然来得有些迟，但他和闻岁终于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等到了来自父母最真心的祝福。
    “典礼开始了，进去吧。”闻仲青仍然没太多的表情，只是声音变得温和了不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大步朝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
    谢明之笑了笑，小步跟过去，又回过头说：“晚点再见。”
    闻岁看着两人的背影，视线模糊了一瞬又变得清晰，喃喃道：“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是真的。”江暗勾着他的肩膀坐到指定的区域，又情不自禁朝着观众席的方向看过去，望了一眼又一眼。
    闻岁眼底还带着泪，又笑出声：“你刚刚听到了吗？他们说是家长，我们的家长，是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吧。”
    江暗嗯了一声，方才好像停跳的心脏才开始又热烈跳动起来：“岁岁，我真的好高兴。”
    两人相对无言，过往太多的委屈和难耐，挣扎和分离，难熬与心酸，好像在这一刻都飘散成风。从此所有的恨都消散，只剩圆满。
    台上校长站在正中央，慷慨激昂出声：“接下来是要颁发本届优秀毕业生，京大每一年都有相当多的学生从我们这里毕业，每一位都是无比优秀，独一无二的存在。在这些同学当中，我们经过反复商量讨论，仍然挑选出了最具代表的毕业生，有请江暗同学。”
    伴随着一阵掌声和尖叫，闻岁仰头看向起身的人，轻声揶揄说：“不忘初心啊哥哥，新生代表开始，优秀毕业结束，恭喜，毕业快乐。”
    “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毕业快乐，岁岁。”江暗很轻地揉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转身大步朝着台上走去。
    风扬起他的发梢和衣服下摆，意气风发的模样，整个场子越发得热闹起来，嘈杂声欢呼声混成一片，成为毕业季最热闹煽情的背景。
    校长停顿了两秒钟，卖关子似的拉长声音：“因为今年在投票过程中难得出现平票情况，因此特例还有一位，有请闻岁同学。”
    本人自个儿还没反应过来，汪奇粤就先蹦了三尺高，嗷嗷狂叫：“闻岁牛逼！江暗牛逼！你们俩太他妈秀了！！！”
    闻岁把人按回座位，只是低头笑着，从平安符的红绳上取下那枚多年前早已买好的对戒，缓慢地戴上自己的无名指。跟台上站着的江暗手上的那一枚，如出一辙的款式。
    当初想过无数个公开的瞬间，都觉得还不够，不够盛大，不够浪漫，不够圆满。
    但有一天闻岁突然想明白，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们经历了千磨百难才走到一起，只需要并肩站在众人面前，承认相爱，那就够了。
    有眼尖的同学看到他的动作，疯狂抓着旁边人的手臂，已经开始无声捂嘴兴奋了起来。
    “现在大屏幕上展示的是江暗同学和闻岁同学的毕业论文，已经收录，即将发表，各位之后有机会可以拜读……”校长握着话筒，说了一半又顿住，突然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闻岁和江暗隔着一段长长的红毯，两人双双跟着看过去，惊讶了一瞬，又相视一笑，彼此眼睛里都盛满了藏不住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