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湛英全部拉出来,他的衣袍已全被黑水浸透,他奇异的感觉到了冷,那冷并非来自体感,而是来自司迦。
司迦看着他将那具已经没有皮肉的白骨放在她脚边的山石上,看着白骨之中的一根骨头奇异的在发出微光,白色的微光。
她慢慢蹲下了身,仔仔细细的看着那根发光的骨头——那是脊椎骨旁的另一个脊骨,如同玉一般发着温光的骨头。
“这就是仙骨,对吗?”她连语气都是冷的、静的。
叶湛英看着她,慢慢开口回答她:“是。”仙人降世,仙骨灵胎,会比寻常凡人多出一根脊骨,那根就是仙骨。
不朽、不腐、不化。
只是这根仙骨,是后天形成的,所以只有半截。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那根玉一样的仙骨,喃喃说:“原来他没有骗我,他的仙骨是还没有恢复好。”
原来,这就是仙骨。
原来,上一世他就是剃掉了这根仙骨,解开她的封禁。
何苦呢。
司迦手指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她很冷,她问叶湛英:“他死了吗?”
叶湛英迟疑了片刻说:“他不会死,他是仙人降世,身死灵也不会死。”
“是吗?”司迦抬起眼平静的看了看他,问道:“那他的灵呢?”
叶湛英看不懂她,她若是有一点在意谢慈,看到他变成一具白骨,怎么会这么平静?
可若她不在意,她又何必下来救他,管他的死活?
“应该在界碑下。”叶湛英猜想,告诉她:“这里是上流,他不可能是被水流冲过来的,只可能是他一路走上来,将自己填下了界碑的缺口下。”
司迦抬眼看他,她不明白,谢慈是想用肉体之身堵住缺口?这不荒谬吗?
叶湛英被她的双眼盯着,终究是开口说:“你不是问我白色根须是什么吗?是他。”
“谢慈?”司迦吃惊地皱住了眉头。
“是太初宗师祖谢慈。”叶湛英告诉她:“百年前这座界碑曾松动过,那时谢慈还是太初宗的师祖,他以法身填入界碑之底,生出灵须将界碑牢牢钉死在这里。”
百年前……
司迦听的无法展开眉头,是在她挖了谢慈心之后吗?是她记忆缺失的那一段吗?
她为何毫无印象,而十二仙宗竟也无一人提起过这件事?
“除了我,无人知道此事。”叶湛英对她说:“我不知道他为何要隐瞒此事,但是我亲手将他送入界碑之底。”
白色的根须飘荡在他膝边,如同谢慈的发丝。
当初他亲眼看着谢慈的法身化作千万根须,牢牢守在界碑之下。
“他的灵体在界碑下守了百年,不知为何他借着一名同门同性的已死弟子重生了。”叶湛英依旧看着她,现在他明白了谢慈为何重生,是因为伽林还活着。
谢慈将伽林藏在太初宗,才来做这些,他的重生是因为她的苏醒。
“我想这次黑海泄露是因为魔物找到了他的法身,附体在他法身中,离开了界碑。”叶湛英在见到她带出去的那具身体时,就猜测那或许是谢慈的法身。
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
司迦静静听着,却一点相关的记忆也没有,谢慈做这些的时候她昏睡在太初宗吗?
这断掉的白色根须,是因为谢慈的法身被带出了界碑。
所以,谢慈这一次还想用自己来守住这座界碑吗?
忽然之间,司迦佩服起谢慈,肉身填黑海、孤零零地守在黑海下百年……身为天帝他几乎无可挑剔。
慈这个字,那么贴切。
但她不是,她自私、狭隘、她既不爱九州、更不爱十二仙宗。
“要怎么把他的灵体找到带出来?”司迦问叶湛英。
她还是要带走他的灵体,让他活着,解开她的封禁,救回白玉奴。
之后,他做什么,她绝不再插手。
叶湛英看着她,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吃惊,她无疑是自私的,但他亦是。
他此生只求剑问剑,他的道就是剑道,其他的苍生、剑宗,其实他毫无兴趣。
可他没有她这么坦荡,他坐在师祖的位置,尽可能地像个师祖。
而她,依旧和当初一样,她想做什么,便是天下人阻止,也会杀尽天下人去做。
“你若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她说:“你是十二仙宗的仙师,自然要为仙宗为九州考虑,我明白。”
她干脆从那山石上跨入黑河,要自己去找。
明知现在能够堵住黑海,避免浩劫的做法是将谢慈的法身带回来,让谢慈的灵体与法身融合,再次守住界碑。
但叶湛英看着她埋进黑水里的双腿,还是伸手一把托住了她,“你不明白。”
他手臂下滑,托住她的腰将她托离黑河,抱上了山石。
她不明白,他将她当成毕生唯一的对手,闭关百年只为击败她,她是他的执念、心魔。
可她丝毫不在意他的存在,他仿佛只是她漫长故事里的一个配角。
她的腰是柔软的,肌肤是冰冷的,和无数次梦魇里的触感那么不同。
叶湛英抬眼望着她,“我会带你下去。”
第40章 四十 救回谢慈
怎么带她下去?
叶湛英居然让她附进他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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