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一个季度,各自忙碌再没说过别的话。
即便那张贴在车头的合照被他挪到了房中的相框里,再一次在手机上见到何遇时,川昱还是愣了一下。
白色的半高领上衣下搭着一件极具质感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叶眉淡妆,全身只在耳朵上装饰了一副刚好盖过耳垂的银色耳环,典雅高贵,淡泊到有些冷漠的一张脸使她在镜头中看上去更像一幅收藏价值颇高的油画。
对面的一个记者问道:“您的展览很少在南方省份选址,但我留意到这次《风息》巡展中增加了四川成都这一站,请问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还有,这个站点您本人会亲自过去吗?”
何遇想了一下:“当然,我会在每一场展览跟大家见面,至于四川站……”
“请问是跟您的成长经历有关吗?”记者忍不住插了嘴,何遇皱了下眉,记者迅速意识到无论问题如何自己插话的行为都十分失礼,连忙诚挚地说了句抱歉。
她的眉毛依旧皱,原本一脸坦然认真的记者开始紧张起来。
川昱隔着屏幕却轻笑了一句:“她没生气,在思考呢。”
镜头前气氛尴尬了三秒,何遇鼻翼微张舒了一口气,说道:“有关的,我原籍四川凉山,被现在的父母收养后才迁居北京,能从那次山洪中逃生,跟这次展览中的一个人有关。所以我希望,将展览带去我们相遇的地方,算是一种纪念吧。”
“男朋友?”
“不是。”她回答的时候甚至没有半分迟疑,川昱听到后眉心动了一下。这一边记者接着问:“是哪一张人像?有什么故事可以跟大家分享吗?”
何遇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答案,我希望你们能够自己去《风息》中寻找,事先因为外部因素对某一张照片过分关注,会影响展会观感的。”
她语气温和,透过镜头的眼神却有种不容窥探的禁秘感。
记者点头,继而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门外的落雪声愈发清晰,川昱默不作声地将手机音量调大了两格。
眼镜追着辛干在院子里“恶战”,辛干连中三个雪球脚下一滑跌,“哐”一声撞开了川昱的房门。
视频没来得及关掉,正好这时何遇轻细的嗓音说了句:“是的。”
辛干一愣,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头上的雪花蹿到川昱身边瞧了瞧:“这不是何遇姐吗?哇!她这么穿真好看!”
眼镜也跟着蹿了过来,川昱没法,索性将手机给了他们:“嗯,你们看吧,我肚子饿了,去厨房找点儿吃的。”
辛干问:“三哥,你不看了?”
“不看了,你们看完赶紧关掉,省点儿流量。”
辛干拿着手机放也不好不放也不好,川昱已经走出房间了。
接下来记者问的都是一些摄影相关的专业问题,辛干和眼镜听不明白,只对着何遇的影像盯看了好一会儿。
辛干擤了擤发红的鼻子问眼镜:“你说何遇姐现在在干啥呀?”
眼镜看着手机,指了指视频右上角的字样说:“跟我们看到的一样,这是直播,你晓得吧?就是那边在干什么,我们就直接看到什么,跟电视不一样。”
辛干点头,看了厨房方向一眼后接着问:“何遇姐还会回来吗?”
眼镜接过手机连忙轻捂了一下他的嘴,掩了掩房门说:“嘘嘘!”
“会吗?”辛干小声重复。
眼镜叹了一口气:“都快三个月了,你看她给三哥打过电话?”
辛干摇头。
“发过信息、连过视频电话不?”
辛干又摇头。
眼镜咬了下嘴唇上的干皮:“那不得了,明天就是除夕,连你三哥上次接生的那羊崽子都来队里打了个照面,何遇这儿还没半点消息,多半啊,就这么断了。也是,这里又苦,你三哥还老欺负人家,总不能叫她一个大姑娘穿得十分讲究地跟着我们挖沙吧?”
辛干想了想,关掉流量前将那个直播网址点了收藏,抬头看了眼镜好一会儿,说:“你拿何遇姐跟羊崽子比,我回头要告诉她。”
眼镜眼睛一瞥:“你小子是不是不会抓重点,我说那羊崽子是做个比较,意思是说……”
“反正你说羊崽子比她好了,我听见了。”
“哎,你个挑拨离间的小玩意儿。”
放下手机,两人很快又追追打打窜出了房子。
从厨房嚼着干饼出来的川昱被误糊了一脸雪,他抹了一把左边眉骨上的雪花,一边捋袖子,一边说:“好啊!你们俩别跑,今天不把你们埋成雪人我这个队长就白干了。”
辛干:“眼镜丢的!三哥,不关我事!”
眼镜:“滚滚滚,放屁,队长,不是我干的,是洋金,他从房顶上扔的,我看到了。”
尤金:“Are you kidding me?”(你在开玩笑吗?)
(三)
“辛苦了。”
“何老师辛苦了。”
……
专访结束,何遇在一旁的水吧给自己倒了一杯Chivas。白皙的指节握着蜜糖色的高脚杯,她盯着酒瓶里的液体看了两秒,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根棕黑的草秆来。
推开包厢大门,外面是宽敞的主展厅。
展厅里是暖黄色调,粗犷自然的装修线条……细细准备了十一周,从展框到布景设计,无一不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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