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慕容太妃并未得逞,他挟兵而来,倒似他才是行刺的那个了。
于是当即改变主?意,高景瑜掸掸下袍站直了身:“魏王兄无恙便好。保险起见,小王这就派人护送魏王兄回府。”
他解下腰间佩剑,扔给侍卫即迎了上去,亲自为斛律骁执鞭牵马。
斛律骁冷眼睨他一晌,倒也未拒绝,回头温情脉脉地同慕容太妃道了一句:“三娘早些休息,为兄明日再来看你?和阿奴。”
慕容昭仪眼中噙泪,含泪行礼送他远去,心间羞愧如潮水一般漫上,眼泪灼灼,脸上滚烫。
宣光殿中,太后犹然焦灼地等待着嘉福殿的消息,心神?不?定地数着手中玲珑剔透的玉制佛珠,见白氏匆匆从殿外进来,忙起身追问:“怎么样了?”
白氏犹豫了瞬,难以?启齿。她和河间王都骗了太后,骗太后交了兵符,趁着嘉福殿中太妃行刺,由河间王带着人前去坐收渔翁之利。
实则却是去“救驾”,因为慕容昭仪毫无胜算,魏王也不?能死。
魏王大权在握,亲信满朝,已然依靠军功成为大齐上下的主?心骨,一旦身死,且不?说城南驻扎的那二?十万大军会?暴动,各州郡县亦将打着为他复仇的旗号入犯京师,才吞下去的江南也将再一次分崩离析,致使国家分裂、再陷战乱的千古骂名,他们承担不?了。
自然,他没?带一兵一卒就进了嘉福殿也是白氏他们没?想到的,但诚如河间王之说,魏王羽翼已丰,与其对抗,不?如依附。他行禅让还需要太后的支持,历来也从没?有?为难前朝太后的新朝天?子,没?理由和太后过不?去。
这个道理,太后并非不?懂,但她已因先帝失去理智,白氏只能背着她与河间王密谋。
“说呀!到底怎么了!”
见她久久不?言,裴氏忍不?住催促,素来沉稳的面上显露出慌色。白氏眼神?微闪,低声应道:“慕容昭仪未能得逞,致使河间王最终也没?采取行动,眼下,魏王已经乘车马回府了。”
裴氏听罢,宛如突然抽去生?气?的泥塑木雕,重重跌倒在地上,白氏忙去扶她:“陛下!”
裴氏跌倒在她怀中,一口气?悠悠回转过来,却是掉了眼泪,颗颗如玉珠滚落。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将头埋在白氏怀中,喃喃地念诵:“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
“这齐室的江山,我真的守不?住了……”
……
次日,天?还没?亮时,慕容烈匆匆带了家中子弟及前往魏王府跪候领罚。
他因醉酒,一觉睡到四更天?才醒,得知了女儿昨夜的行事,唬得酒意全消,亲自跑到光明寺抢走了小外孙,带来认罪。
“臣家门?不?幸,竟生?出此等忘恩负义的孽女!子女不?教?皆是父母之过,请殿下降罪!生?出这等女儿,老臣真是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慕容烈老泪纵横地说着,面上甚有?愧色。他从一个家族没?落的不?受重用的地方官吏走到今日三公的位置,全赖以?这个外甥的提拔,从来不?敢、也不?愿肖想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女儿却设局想要伏杀外甥,既叫他后怕,也叫他无颜。
斛律骁亲去扶他:“舅舅这是何?必。”
“血浓于水,我早已将舅舅一家视为自己的亲人,何?况三娘只是爱子心切,一时糊涂,做哥哥的,哪有?不?原谅妹妹的。舅舅说是么?”
他神?色柔和,半点也没?有?怪罪之状,安阳王年纪小尚不?懂得,慕容烈却激动得眼含热泪,郑重一拜含泪道:“臣,定当竭忠尽智,肝脑涂地,以?侍陛下!”
跟随他而来的一干慕容氏子弟纷纷效仿,斛律骁淡淡笑了一下:“陛下么?”
“也好,也是时候提了。”
没?过几日,便有?尚书台的官员在朝会?上进言,称魏王南伐之功,理应授以?九锡。满朝皆附和,太后无奈同意。
又几日,另有?大臣进言,齐历中衰,当更受命,效唐虞旧例将皇位禅让给魏王。
就此,上奏劝说禅让的奏折如雪片堆满了宣光殿太后的书案。新帝年幼不?省事,裴太后起初还欲抵挡,对方的攻势却一日比一日紧,无一人挺身而出为她们说话。
延兴四年的元月就在这风雨飘摇的气?氛中度过,太后心力交瘁,几乎病倒,于正月十五夜前往永宁寺礼佛。
在佛堂烧香的时候,宫人来报河间王与慕容司徒求见,商议禅让之事。太后神?色平常,持香而拜,眼中未有?丝毫波澜。
待礼佛完毕后,太后出殿去见了二?位重臣。慕容烈才欲开口,太后已冷冷看向河间王:“河间王好谋算,你?也是齐室中人,竟全然不?为祖宗宗室考虑么?”
高景瑜面不?改色:“臣也只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罢了。”
太后冷笑:“好一个为天?下百姓着想,究竟是为你?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你?口中的天?下百姓,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朕只提醒你?一句,狡兔死,走狗烹。河间王惯会?自作?聪明,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回去告诉魏王。诏书,朕自会?下达。不?必催命鬼似的催促了!”
正月二?十,朝廷正式下达诏书,将皇位禅让给魏王斛律骁。
诏书自是出自尚书台崔左丞的手笔,太后在诏书上加盖了国玺,交由宦官带出去后,即遣退所有?宫人,连心腹女官白氏也被支走,独将自己锁于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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