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与父亲的弟弟偷情,甚至生了一个祁宁,而这几个人最终死在了父亲的手中,皇室的富丽之下暗藏着如此龌龊的丑事,而他就是这些丑事的牺牲品。祁凛州纵然知道云歧是自己的亲子,看到他也会想起来他的母亲,或许送他出宫也有这样的原因。
云歧在健康和善的家中长大,对自己真正畸形的家充满排斥感,对祁凛州也没有什么感情,这个人一生杀兄弑父害子,最终无论什么下场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他长到现在唯一亲近过的朋友就是沐青。
可沐青骗了他,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利用他。
但沐青并没有伤害他的性命,而是将他送到了林奉儒的手中,时日长久,云歧对温姝的憎恨渐渐被消弭,听到他死在大火中的消息时候还是不免心脏抽疼,而这个时候林奉儒告诉他,温姝还活着。
于是他便跟着来了。
温姝想揉一揉他的脑袋,却发现已够不到这少年的头顶。
云歧口是心非,“你没死又不知道有什么人被祸害了。”
林奉儒拿折扇敲打他的脑袋,“出门的时候说了什么来着?也不知道谁在知道温姝出事的时候痛哭流涕眼泪鼻涕一大把?”
云歧被揭了老底,脸涨的通红,有意无意地看向温姝,见他面带微笑,一身白衣胜雪,正如当年初见模样,垂睫扭头不语。
温姝总不能和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怎么会想起来这里?”
林奉儒问。
温姝向他解释,“当年从易家逃出来后便一路南下,见此处风景宜人,便来此定居,后来回了京城一趟,见风声稳了下来,也便放了心。”
他咳嗽了两声,林奉儒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肩膀上,“身体还是老样子。”
温姝笑,“余毒虽解,到底伤了根本,大夫说日后要好好静养,也不知说的什么鬼话。”
他这时候又似乎有了当年的影子,林奉儒微微一滞,脑海中浮现那道在登闻鼓院赤脚踩过砧钉的少年。
缘分奇妙,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追随这那少年的步伐,直到抛弃一切。
林奉儒想抱一抱他。
到底在谢卓虎视眈眈的视线中没有动手。
“你这次来……”
“我已经辞官。”
温姝蓦然睁大了眼睛。
他给林奉儒去信,无非是想接走云歧,却没有想到买一送一,买小送大。
林奉儒苦笑,“这么多年,我看似什么都有了,却什么都没有。我是林家光耀门楣的傀儡,想要的不敢要,不想要的偏偏要握紧,如今林家有了交代,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他这一辈子循规蹈矩,温姝是他唯一的出格之作。
他来到他身边,却不敢告诉他他是为他而来。
只是温姝这样聪明,又怎么会猜不到。
“林大人,温姝不值得,如今的沐青更加不值得,这桃花镇风光正好,林大人小住几日,便寻自己的将来去罢。”
“你便是我的将来。”
他目光灼灼,情意悉堆眼角,温姝仿似见曾经那一身朱袍的司谏陪着他从一条血路走过来,向他伸出了手。
若不是温姝信任他,并笃定他会为了自己善待云歧,又怎么会把云歧交在他手里。
他善于观察和利用人心,林奉儒一向赤诚单薄。过去种种作为在今天的温姝看来不过是欺负老实人罢了。
温姝为自己过去招惹的情债有些头疼。
林奉儒不只是个老实人,还是个聪明的老实人。
三言两语怎么能打发走当今的尚书令。
前尚书令微微一笑,宽宏大量,“无妨,我在隔壁买了一处宅邸,日后你我便是邻居,都是从京城而来,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温姝这时候才发现清风朗月的林大人腹黑的一面。
谢卓终于没有忍住将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放在桌上。
云歧啧啧叹道,“某些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要钱没有,要房没有,还想讨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谢卓怎么想这厮形容的都是他自己。
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淡淡道,“某些人抛家弃子带着不知哪里来的野种就想登堂入室,滑天下之大稽。”
云歧怒,“你说谁呢?”
谢卓冷笑,“我说你了?”
林奉儒老神在在,仿佛没有听见。
温姝被他们吵的头疼,又不能朝着云歧发火,只能怒目对谢卓说,“你闭嘴。”
云歧得意地挑眉。
谢卓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将云歧拉出去蒙着头揍一顿而不被温姝发现。
农历说,今日不宜开张。
果真不宜开张。
这时候又有人敲门,谢卓愤怒地打开,见当朝的小王爷手里提着金色的鸟笼,一边逗着笼中的鸟一边进来,身后还有不少兵。
他穿的随和,看起来不像个王爷,倒像个寻花看柳的浪荡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满座的人中目光只看着温姝,就像这一幕已在梦中出现千百回。
他指着云歧啧啧道,“巧了,皇叔要找的人都在这儿了,本王可立大功劳了。”
谢卓将温姝挡在了身后,“你想做什么?”
祁康将鸟笼放下来,装作惊讶道,“你不是死了吗,这里哪有死人说话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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