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没有发现你的枕边人早已面目全非?我有时恨我的相貌,可这与我的相貌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在日光下变成了奇异的沙哑,紫色的朝服在红日下仿佛猎猎烧了起来,往日清冷的面容也似乎被烧沸了。
“陛下,我想了很久要怎么复仇,我想杀了太子,可你不肯,你要留着他活到利用殆尽的那一天,我等不到那一天,只能先杀了你。”
他弯下腰,蜷缩在皇帝身边,一个个地数着他的仇人,神情却像个残忍而天真的孩子,“温行远死了,温家没了,顾绪死了,陈司礼死了,易欢没死,太子没死。”
温姝眨了眨眼睛,“陛下也还没死,不过快要死了。”
“只要陛下死了,他们也都活不成了。”
祁凛州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那个对他充满敬仰畏惧的少年,只要他肯纡尊降贵弯下腰,牵着他的手从泥沼中出来,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你死我活这一步的?
“我这双手杀了很多人。”
“像陛下一样,杀了很多人。”
温姝喃喃自语,疯癫笑起。
冀北死了很多无辜的将士,守着冀北的人是桑英,尽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去保住了桑英的性命,桑英却永远不会原谅他。
或许这刻骨的仇恨与巨大的痛苦让他仅存的人性渐渐扭曲,生出了毁天灭地的怨气,又或许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有从不断的杀人中才能取得快感。
可他原来不是这样肮脏下作。
他做了这个国家的叛徒,亲手将自己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并且实至名归。
原来的他是什么模样,温姝早就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得的是在桑家时候,桑柔从她的头上摘了一朵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清风拂过,少女的面颊艳如桃李,他握着那瓣柔软的桑花,心脏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知到活着是一件如此令人动容的事。
后来,一顶鲜红的花轿抬进了温家的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眨了眨眼睛,手指摸到了眼角的一滴泪。
活着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为了杀人。
时间是这世上可怕的存在,记不住南飞的雁,也记不住死去的人,那三个女人的面容已经从记忆中消失,留下的只有温姝亲自刻下的牌位,而只有这些东西才能恒古永恒。
温姝第一次发现了祁凤霄和他的不同。
他是永远活在过去的人,而祁凤霄不是。
他将头歪在皇帝的膝盖上,“陛下,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待我?”
这不是卑微的乞求,更像是困惑他许久的不解,时至今日终于问出来似的。
温姝平静地想,他变成了一个疯子也不能全然怪陛下。
就这样沉默地过了很久,温姝终于听到了他的回答。
“因为你不配。”
祁凛州的声音冷淡而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不带有任何鄙夷或不屑。
祁凛州的手落在怀中青年的发上轻轻揉了揉,或许这是他对温姝最后的温柔。
第一百九十章
温姝闭上了眼睛。
他多年的困惑得到了解答,原来不是君王无情,而是他不配。
这么多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不知多少次气息奄奄,几年前皇帝兴致来了,在他的背上用烙铁印上了一个奴字,他听到了自己的皮肤被滚烫的烙铁烫焦后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直接在剧烈的痛楚之下昏死过去,如今疤痕尤在,他永远是皇帝手中的玩偶。
所以温姝从来不感激皇帝,他有今天的地位全是他自己数次死里逃生换来的,伴君如伴虎,本就是互相利用,无须这样挑明,但他到底不甘心。
他总是宁愿清醒地活着,不愿糊涂地度日,兰玉曾经笑言这样的性子迟早要吃尽苦头,一语成谶。
他想从皇帝口中听到答案,竟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可惜他这么多年竟无自知之明。
温姝有一瞬间仿佛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一生都在寻找自己存在的价值,甚至用杀人,报仇来佐证一切,原来在上位者的眼里始终不值一文。
“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如今的温姝不值得被好好对待,过去的温姝呢?
皇帝闭了闭眼睛,似乎回忆起了曾经那个披着月光走入正殿的少年,时日长久,他已记不清那少年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与多年后的温姝天壤之别。
“朕觉得你有趣,想过要好好栽培你。”
但从温姝蓄意勾引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他在皇帝的眼中变的下贱不堪,更遑论皇帝早已知道他与多人有染。
无论温姝是否自愿,后果已经发生。
虽然下贱,却依然喜欢,于是留到了现在。
但已不值得被好好对待了。
祁凛州忽然笑了,“温姝,你不知道,朕对自己床上的人,和对自己看重的臣子全然两个态度,你既想做朕床上的人,又想做朕的重臣,你在朕身边越是下贱,便越是彰显自己的野心,而朕这辈子最讨厌有野心的人,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但是朕自认为对你还算不错。”
一边厌恶这丑陋的性子,一边贪恋这柔软的身子,自始自终没有杀了他,已经是皇帝对温姝最大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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