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几天，调查人员似乎歇了下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一次形势。苏老爷子这边也谨慎地通过其他关系了解到了被调查的几位领导。
    “目前还不清楚结果，不过这事应该和你们没太大关系，是别的事情牵扯到了。”
    挂了熟人的电话，大家的心安定了一些，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停下，不能浪费时间还惹人注目。
    偏偏还这么巧，几天后苏列在外出时意外遇见了也来附近谈事情的苏蔓。
    “听说，前几天贵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特助又被人上门调查了？”
    “苏氏集团这几年确实是流年不利，运气不行。当然，主要也是人坏事做多了，总要露马脚的。”
    “对吧，特助。”
    两人狭路相逢，苏蔓停下脚步，主动开口，只是一开口就是他们熟悉的挑衅和嘲讽。
    苏列回头看她，这一次没有恼羞成怒而是也笑了。
    “因为你只盼着我们倒霉，稍微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也要放大。我们不过是自身影响力大、关系广、工作多才意外被牵扯了一些，说到底还是你怕了吧？”
    看到嘴皮子明显比之前溜了许多，说话底气和从前也不可同日而语的苏列，苏蔓轻轻嗤笑一声。
    “那我便等着看。”
    说完，她刚要走。听见后面的苏列又抓紧补了一句：“你还是自己小心点，偷拍人隐私、恶意举报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苏蔓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有本事还是顾好自己吧，别过两天就蹦跶不起来了。”
    人已经带着她的下属离开了苏列的视野。
    “哼，就知道嘴巴硬。”
    看着已经没影的人，苏列心里又气又恨。苏老爷子还让他继续忍，也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自己这一回，回话发挥不错，最后却还是没能把狠话说完！这个女人肯定也是故意的，说完她想说的话就直接溜了！
    他还有很多话想骂的！偏偏没法再补上狠话，只能憋在心里，气死他了！
    表面平静，内心气愤的苏列只能不停的安慰自己，再等些时日用事实教对方说话。
    而心情不爽快地苏列还没回到集团，就又接到了调查组的电话，让他再去配合做些调查。
    这一回，坐在房间里的苏老爷子和苏列就没办法保持镇定了。
    “那位领导明年要上位的消息已经告诉这位分管这个工作的副职了，原本他们这一届有挺多个强力竞争者的，等最终结果出来 ，提前押对宝站好队的好处对方已经答应了。”
    “对了，那个女孩你接触的怎么样了，能谈成肯定是最好的。说起来，谁能想到看起来平平凡凡出身的一个普通部门副职居然是常人根本见不到的大人物的私生子呢。”
    “等你和他女儿在一起，他再连升个几级，你的未来就更稳了。”
    “放心吧，爷爷。这一切您就等着看吧。”
    一段段录音被放出来，苏老爷子和苏列明明只是坐着，却都是大汗淋漓、脸色发白、心跳骤停。来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多的录音。甚至是夜里想到最坏的结果也从没想过这么私密的对话会曝光在人前！
    为什么！他们在苏家老宅老爷子的书房里没有第二个人参加的对话会被录音！还到了这些人手里！
    究竟是谁做的！
    一个个苏家老宅的佣人、保镖的背景资料在苏老爷子脑子里飞快闪过，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出汗，气也喘的有些急促，可他根本想不出是谁。
    明明老宅里用的都是老人，这么多年都没怎么换过。除了两个心腹，其他普通的佣人根本不被准许进入他的书房！
    更不要说两人谈话时都是紧紧关着书房的门，不让任何人过来打扰。
    怎么可能会被录音！
    两人这些的录音谈话里并没有明显提及这些消息的来源，毕竟苏列能够预知未来这种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哪怕知道老宅里的书房很是安全，他们爷孙二人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只就事论事，心照不宣。
    但两人总归要商量怎么利用未来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政商两届大人物今后的发展，才能尽可能为他们所用，给他们带来利益。
    因此，在收到匿名发来的录音后，听了一大堆不知道哪里来苏家两人言语间却非常肯定的“辛秘”，调查组的全部人都是大为吃惊。
    更是直接惊动了上头的领导！
    原本接到第一轮举报的时候，这些监察人员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商人为了谋利动了歪心思的寻常经济事件。
    他们见过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可这第二轮寄来的录音笔就太过耸人听闻了。知道某个干部是某位大佬的私生子！知道还没开始讨论决定的干部调动会如何分配……
    再听到录音里，他们笃定哪些公司可以大获成功，调查人员们听着都麻木了。
    也是去调查了两人和他们公司、全部的社会关系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的动态，调查组发现这些人还真不是随便口嗨，而是真的严格按照他们的谈话一步步实施动作。
    实在是不对劲！
    任调查组的人怎么查，都完全查不出来他们有什么信息来源。可他们最近确实是接触了许多干部与创业团队，也确实知道了一些不为寻常人知道的事情，靠着某些讯息已经成功搭上了许多人。
    掌握了一定证据和情况后，调查组的人将苏家二人重新带了过来，看这一回他们面对录音要怎么说。
    也因为录音的内容实在太过于离奇，调查组所有有权限听到录音的人都在房间内外一直等着，等他们的解释与回答。
    被专业的调查人员一个接个尖锐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的苏列这一回没有坚持太久，实在是每一个问题他都答不上来。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透露自己去穿书者的事实。
    这个事情，全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面对调查人员的质询、像机关枪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的质疑，以及警告他最严重的后果，甚至怀疑他是否与境外可疑分子接触换取信息，苏列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半的真相。
    “这些事情……都是我做梦梦到的。”
    另外一边，知道这一回根本没办法给出合理解释的苏老爷子想着年纪还轻的孙子，在坚持了一整天后也终于不得不低头说出了“真相”。
    “他说他梦见的，我就想到可以拿一些似是而非的信息去换取利益。”
    听到这个前半截完全一致的答复，自诩见过够多世面的调查组全体成员以及守在另一边的领导都沉默了。
    开什么玩笑！
    一个说自己可以做预言的梦，另一个说他们是骗子？
    上市集团的掌权人，一个经商了一辈子攒下那么多家业的老人直接信了孙子的梦，做出这些事情来？
    况且，其中一些完全不应该他们了解的信息真的去做梦来的吗？
    原本以为要钓出隐藏在队伍里一层层的消息来源者的调查组陷入了僵局。看两人的状态，继续询问也一直没能再得出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
    如果确实找不到任何实际证据，他们咬死确实只是按梦的想法去做事，法律上还真没规定不行。
    算是诈骗？
    可他们目前也没有以故意占有为目的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
    苏老爷子和苏列也在疯狂地思考着他们究竟是怎么被录音的，这件事情又要如何善后。
    只有按时下班的苏蔓回到家里，愉快地和爱人吃着晚饭，再看一看今天的新闻。想起一瞬苏列与苏老爷子，她低头也没太在意。
    都说了没几天蹦跶，偏偏人家不信。
    第43章 苏老下线
    另一边, 成薇父亲在单位收到了不知道谁寄给他的一个快递包裹。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只录音笔，而录音笔内有一段话。
    下了班, 有人看着他神情难看且急匆匆地出了单位。过了一周他向组织递交了调动申请，希望回到他原本的老家工作, 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随之搬走回到了老家。
    不论真相如何, 他对自己的身世没有探究的兴趣, 也不稀罕这种来的晋升。更加不敢去想有多少人盯着他还有他的妻子、女儿, 全是算计……
    虽然没能查出来消息来源，也已经牵连出了首都一大批人要分别调查的调查组最近一段时间是忙得马不停蹄。
    现在，引出这一连串事件的苏家这两位关键人物反而成了小鱼小虾。虽然可能也涉及到利益输送有关违纪违法犯罪，眼下却已经不是调查组的调查重点。
    他们挖出了更多的信息，要狠狠拍一拍苍蝇, 抓住后面的老虎。
    调查组里负责苏家这条线的工作人员很快做了结论报告, 直接了当地将他们查到的信息移交给了检察机关, 没有再死死追寻做梦一说的真假。
    待苏列和苏老爷子出来, 两人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却已经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对着两边的问题和回答, 实在是被实打实的录音彻底乱了心神，这一回也是太难辩解。
    苏老爷子心中有数孙子那边的局面不会比自己这边轻松，也基本可以想的出苏列会怎么回答。
    苏列心里确实是非常乱, 就在后半截的询问里他其实有好几次犹豫要不要多说一些信息, 有没有可能眼下这个局面选择和政府合作，告诉他们未来的发展，尝试着走个玄学路线，成为国家座上宾。
    “做梦”的事情都已经脱口说了出来，没办法收回, 那怎么弥补才是最优的选择？
    营造出神棍的人设，能不能取得上面的信任，又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催眠、解剖的研究。
    苏列内心无比矛盾，他想到从前看的一些小说，觉得这条路可以一试。直接翻盘，还可以得到国家的保护和最好的待遇，到时候什么苏家、苏蔓甚至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可前世就很愤世嫉俗、甚至经常在网上大喷特喷的他又担心国家会对他不利。
    敏锐的调查组人员看得出来这位年轻人有很多东西瞒着他们，一直处在无比纠结的状态。但等他们在各种好言相劝、认真承诺后，听出来这个年轻人支支吾吾的试探背后的意思，互相看了一眼在场同事，有人外出请示了领导。
    剩下的同志依旧在与他“聊天”，试图得到更多的信息。
    既然你说你可以做神奇的预言梦，看到未来的发展，那你有没有看过未来几年国际上会发生什么影响政治、军事、经济、公共卫生的大事件，有没有什么大型的天灾人祸会发生。
    听到这样严肃的问题，苏列却卡壳了。
    他穿来的这本小说就是现实背景的商海类爽文，讲的是主人公在首都商圈的风云经历，一步步成为富豪。中间涉及到主人公如何“官商合作”，接触到各界大佬、 又是泡下了数不清的美女、大开后宫。
    他能记住那么多大佬的信息和他们女儿的信息已经是金手指加持，哪里会知道除了剧情以外的事件。
    有那么一两个大背景苏列可以拿出来证明自己，比如三年后会发生一场特大暴雨，五年后会发生一场席卷全国的传染性疾病，一共就这么两件，临到嘴边他觉得实在要等太久，人家不会信，倒不如留着自己赚钱来的实打实。
    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透露，调查组的人一听就没了兴趣。
    于是，国家座上宾的事情也没了影子。
    现在心里说不清是担忧、悔恨、迷茫的苏列看着身边这位待他倒一直是不错的苏老爷子，忐忑问着老人。
    “爷爷，这事算结束了吗？”
    苏老爷子沉默了会儿，安慰他：“别担心，有什么事情我顶着呢。”
    说着，他那张布满皱纹又有些许疲惫的脸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带着苏列坐上了回老宅的车。
    车上，苏老爷子打电话给了苏家的律师，告诉对方自己在家中的谈话被人非法录音并递交给了有关部门，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听着老爷子在这边的安排，苏列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是被非法录音的，被侵犯了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