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其实有流传下来种人痘法,除了西门吹雪刚刚说的痘衣法,还有什么痘浆法、旱痘法、水苗法等等。
主动感染以获得免疫,这本是一种十分超前且正确的思想。
但是初期的人痘有个问题,那就是古人是没有办法去筛选减毒毒株的。
像痘衣法,就相当于是叫健康的人去感染天花,能不能活,全靠命。不过痘衣法乃是最开始的人痘接种尝试的方法,后来中国人也对此有诸多优化。
而那痘浆法,就是指把天花患者痘中的脓浆用棉花蘸取,然后塞入正常人的鼻腔之中,以达到感染正常人的目的。
清朝还发展出了“熟苗法”,有一点像现代免疫学里的“减毒疫苗”。
种人痘以预防天花的方法自中国发源,又流传向了别国,后来在英国,人痘法经过了几次改良,又有乡村医生爱德华·詹纳通过观察发现挤牛奶的女工难以不会患上天花,从而发明了相较于人痘更为安全的牛痘法。
而且种人痘的方法她并没有看过全程的接种记录,但牛痘法却因为太过有名,有许多记录可查,故而她对这种方法更为熟悉。
她果断的道:“种牛痘。”
西门吹雪并没有听说过什么牛痘,便皱眉道:“牛痘?”
李鱼道:“牛痘乃是牛身上会发的一种痘,与人痘类似,毒性却低了不少,身上只会生几个疱疹,于性命无碍,许多放牛郎会得,得过此病之后,便可对天花免疫。”
她说的这话,西门吹雪闻所未闻,他收藏的医书里头,也从未提及过这种方法。
然而公主此话,说的却是十分肯定。
银州作为一个边疆城市,自然是有牛羊场的,养牛场的人当然也有得过牛痘这种病的人。只是银州从未有过天花肆虐,公主又是如何观察到这现象的呢?
然而西门吹雪却并没有多问,这位公主身上的谜团未免太多了一些,他不关注别的地方,仅说医术,这种神乎其神的医术思想,本就如同方外人一般,有一种不破不立之感。
他淡淡道:“可以一试。”
因本来就看到过类似之法,又知道这牛痘并不致命,无论如何,试一试总出不了大问题。
公主也道:“是我疏忽了,此事早就该提上日程了。”
古代本来就是藏着许多病的。
银州人如今已有了初步的卫生观念,污水净水分开,生水会煮熟进化之后再喝,回春堂之中还有酒精售卖,若身上有伤口,就得以酒精清洗伤口中的泥沙,以防止感染。
若已感染了,便要赶紧送回春堂,回春堂之中有特效药青霉素可用,只是青霉素的产量不高,时常没有存货,这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另还有饭前便后要洗手这一说,街上有形形色色的清洁产品售卖——什么澡豆、皂荚、胰子皂之类的,就算是穷人家,也知道用草木灰或者淘米水来清洁自己。
每条街上也有好几个环卫工人值班,街上不允许牲畜便溺,若有牲畜,主人得负责起它的清洁工作,若主人不管,那官府自然会管——管管这不识相的主人!
在李鱼长达三四年的工作之下,银州已是一个干净、卫生的城市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抵御一些疾病的侵袭。
但……不是全部。
天花若来传染,公主府自然会非常迅速的将病人隔离,但这毕竟是被动抵抗之法,若能预防,当然是更好的。
但是……
一种观念的建立,毕竟很不容易。
李鱼叹道:“只是叫百姓自发的去感染一种病,以去预防另一种病,似乎不太容易取信于人。”
清朝时,种痘已是许多人都知晓的事情,故而推广起来,也不甚困难,但在这个时代,这项技术似乎才刚刚开始发展,所以……
所以种痘什么的,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鱼道:“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先宣传宣传吧,事要一步一步做。”
天花是一种烈性传染病,如今已在江南流行,虽然距离银州很远,但此事的确不得不防。
而且她私心里,还是不想只叫银州的百姓受益的。其他的事情,因为她精力有限、职权也有限,故而管不到别地。可是若能把种痘之益处宣传出去,那就能叫大邺朝上上下下都能免受天花之苦了。
那么,银州就得作为一个“试点城市”,只要看到了效果,那就不怕别的地方不效仿。
事实上,李鱼觉得只要这种方法被证明是有效的,那皇帝一定会大力推广的。
毕竟,在烈性传染病之中,人人平等,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都得听天由命。清朝时期,紫禁城之中的皇族们,也无法逃脱天花的阴影。
所以,在这件事上,王公贵族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大家谁也不想死而已。想必她那焦头烂额的皇兄,也绝不会在推广牛痘之上有太多的阻力了。
既然决定了要干这件事,那就事不宜迟,赶紧开始。
李鱼如今怀孕八月有余,已有可能瓜熟蒂落,只是种痘之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她也不想全权交给他人去办,很多事情都要亲自过问。
首先还得是宣传,得造势。
如今江南一带又开始流行天花,而这天花二字,乃是刻在古人骨头上的阴影。
于是近来银州的街头巷尾之中,就有许多人,都在谈论江南的这一次天花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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