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范玉统筹所有粮草安排。
粮草要怎么运,线路怎么走,怎么安排人手,以及预计粮草分批抵达的时间,以及预计各批粮草运送的风险……
这些事情,都需要出行前,范玉与曲边盈提前沟通清楚。
天子会让他们两人一处,除却确实是职务相关之外,还有便是怀城之乱的尾声,也是陈修远,曲边盈和范玉三人去筹集的粮食,并且将粮食安稳运往了阜阳郡。
陈修远是挂名,在丁州露个脸,让丁州上下官吏买他的帐就行;其实具体筹粮和运粮的事宜都是范玉和曲边盈在做。
他们两人有默契,也做过,轻车熟路,配合得也快。
眼下送往林北的粮食是大事,天子让他们二人在一处负责粮草押运,旁人也没有异议。
政事堂内,范玉认真同曲边盈说起粮仓的安排,以及如何押运的线路是最合适,也是最安全的。确实,之前配合过,两人之间的默契有,也相互信任,所以沟通很快,也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你看可行吗?”范玉说完,转眸看她。
曲边盈也确实在认真听着,他说完,她一面颔首,一面转眸,由得目光一直落在线路图上,忽然回眸,才见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近在咫尺。
两人都怔了怔,范玉先别过头去。
曲边盈见他脸色倒是如常,但整个耳朵都红了,红到了耳根子处……
曲边盈偷偷笑了笑。
范玉察觉,轻声道,“笑什么?”
曲边盈摇头,“没啊……”
范玉没好再追问,又道,“那方才说的?”
曲边盈忽然直起身子,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无人,连方才打扫的人也都不见了,曲边盈才沉声道,“范玉,刚才说的都不算。”
范玉眉头微拢,诧异看她。
曲边盈低声道,“你凑近些,我再说。”
范玉微怔。
方才只是耳朵红,眼下,脸也红了,平静道,“边盈,这里是政事堂……”
曲边盈眨了眨眼,知晓他会错了意。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她凑近,就在他耳畔,呵气幽兰。
范玉整个人僵住。
才又忽然听曲边盈说起,“我是说,陛下有旁的安排。”
范玉原本僵住,但眼下,眸间掠过一丝诧异,也转眸看她。
旁的安排?
范玉忽然反应过来。
他也是早朝的时候,被当时一堆将领请命看得热血沸腾,所以当曲边盈一口一个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应首当其冲的时候,他也没顾及更多,而后天子那声巾帼不让须眉,更让人觉得天子是想给曲边盈一个立军功的机会,好让她继续坐稳紫衣卫统领这个位置,也好给曲老爷子交差。
但细下想,其实不对……
正是因为紫衣卫是天子近卫,如果都去押运粮草了,那天子的护卫谁来做?
虽然有禁军护卫京畿。
但早前因为有紫衣卫在,禁军抽调了部分兵力去往别处,若是眼下紫衣卫押送粮草北上,那在抽调的这部分禁军回京之前,京中的布防是空虚的。
若是有人趁机寻衅滋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范玉才忽然反应过来,天子不会没想到这点。
方才曲边盈是说,天子有旁的安排,那天子是……有意在朝中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诸事看起来合情合理?
曲边盈握拳轻咳两声,轻声道,“范玉,天子有口谕给你。”
范玉敛了思绪,“范玉洗耳恭听。”
***
京郊村落处,屋门嘎吱一声推开。
有侍卫匆匆入了屋中,“殿下,先生,收到确切消息,陈宪已经在巴尔返京路上了。”
陈远轻嗯一声,侍卫当即退了出去,从屋外将门带上。
陈远看向与他对坐的黄旭文,轻声道,“看来陈宪已经同巴尔达成了最终的协议,由巴尔进攻燕韩,制造混乱,同时陈宪回京,里应外合。一个扮演力挽狂澜,另一个,则是趁着燕韩内乱,顺理成章夺走林北。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值得陈宪和巴尔都冒险,若非如此,恐怕巴尔不会这么贸然入侵林北,陈宪也不会轻易露面,回京与陈翎在朝中对峙。老师,您怎么看?”
黄旭文应道,“陈修远半年前就离京,不知去了何处,敬平王府内的事宜交由他兄长和刘子君在打理。敬平王的事一直是老王爷带着陈修远在做,陈修远不在,敬平王府不成气候。早前我也以为陈修远会同天子明争暗斗,至少怀城之乱时,陈修远要么装死,要么巴不得天子死,但后来,他跑去丁州替天子筹粮。也不知他是听了他祖父的话,还是天子有什么手段让他服帖。”
“陈修远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所以陈宪一直按捺了这么久,等都要等到陈修远不在的时候,不是没有原因的。眼下陈修远不在,沈辞受了沈家的牵连去了林北,又被巴尔牵制,天子身边真正剩下的就只有盛文羽了。盛文羽已经在回京途中,但曲边盈和紫衣卫去了北边押送粮食,剩下的文官里,方四平一人难抵众口,但方家中方四伏又是个提不起来的,平南侯虽然在京中,但被羁押在大理寺中看守,你说天子身边的人散的散,不在的不在,于陈宪而言,还能有什么是更好的时机?”
陈远笑道,“老师说的是。听老师这么一说,我也真有些等不及了。眼下已是腊月初了,陈宪还在回京路上,怕是要正月去了,也不知是哪一日?”
黄旭文也笑道,“殿下,陈宪若要谋事,殿下觉得哪一日最好?”
陈远略微思索,而后茅塞顿开,“老师是说初一宫宴?”
黄旭文点头。
陈远笑道,“初一宴,京中要员都要携家眷入宫拜谒,要人有人,要人质也有人质,就连别处的封疆大吏,有爵位在的世家也要轮番入宫,只怕就是这一日,宫中要热闹了。”
***
林北战场,赵伦持咬唇。
虽然这十余日,前后也打了几场仗了,但真正上战场才知晓全然不同。
“都埋伏好了,稍后狠狠得打!”韩关一声。
赵伦持跟着旁人一道应声,但额头还有汗水在。
韩关叹道,“要命啊,你是我大爷行不行?你这么样,除了拖将军后腿还能做什么?大爷,你是驻军,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军人使命!”
“我知道了!”赵伦持沉声。
韩关拍了拍他肩膀,“这就对了嘛,将军还等着我们赶鸭子上架呢!”
赵伦持头疼!
第131章 诱敌深入
寒风呼啸着,马蹄在夜风中疾驰,身侧的侍卫打马追上阿里克,“小将军,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了!我们之前已经吃过沈辞的败仗,再败,军心会涣散的!”
侍卫名唤鲁科苏,大约四十来岁,年长阿里克一两轮年纪。
鲁科苏早前曾是阿里克父亲的近卫,这次出征,是阿里克的父亲授意他一道跟来林北边境,给拉里克做帮衬。
阿里克嘴角微微扬了扬,马鞭落下时,更重了些,身下的骏马疾驰而出,比早前还要再快。
鲁科苏只得跟上。
等鲁科苏撵上,阿里克才道,“就是因为败了,才要重新赢回来,否则军心才会涣散。鲁科苏叔叔,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
鲁科苏苦口婆心,“小将军,这场仗,原本就是将军让您来试探沈辞的,探探沈辞的虚实罢了,将军原本也没有让他输的意思。沈辞是西边的封疆大吏,西戎是他在镇守,先不说谭进和娄驰,哈尔米亚,小将军应当听过,哈尔米亚和谭进,娄驰都死在沈辞手中,无论如何,沈辞都不容小觑啊!眼下,虽然沈辞是因为沈家的事受了牵连来的林北,但燕韩人有一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将军,沈辞这里不能掉以轻心啊!”
鲁科苏知晓小将军急躁,也正是因为如此,将军才让他一道跟来,原本也是要磨砺小将军的意思。
这些年小将军太顺了,在族中没遇到过对手,又有将军护着,做什么都是族中的风向标。
但沈辞不一样,老将军再三交待,就算沈辞看起来普通,他也是干掉哈尔米亚和谭进,娄驰的人,不容小觑。若是掉以轻心,是会送命的!
但鲁科苏说完,阿里克没有应声,身下的马依旧骑得很快。
鲁科苏不得不继续,“小将军,兵不厌诈,这次侥幸让沈辞胜了也是好事。小将军你想,他在西边战功赫赫,又斩杀过谭进和娄驰,本就一身傲气,眼下刚来林北又打了胜仗,燕韩人会跟着盲目士气高涨,骄兵必败,一旦燕韩什么仗都敢打,沈辞其实对北边根本不熟悉,还会被手下的士兵和将领推着打,这对巴尔是好事啊!”
阿里克轻笑,“好事?就因为谭进和娄驰刚死,余亚是保守派,只能防,不能攻,根本就不算真正的统帅,沈辞才是!新的统帅上来,是军心最忐忑的时候,我不要他们士气高涨,我要他们卑微若蝼蚁,时时刻刻都惧怕我们巴尔铁骑,此事不打,何事打?!”
阿里克说完,又狠狠打了马肚,“驾!”
鲁科苏叹气,“小将军!真的不能冒险!”
阿里克笑,“鲁科苏叔叔,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沈辞他那一仗怎么胜的,你我不清楚吗?我们原本就是为了试探,所以处处给他机会,而他确实也用了西边的打法,同早前谭进和娄驰的打法不一样,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一招用过,就不灵了,我可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鲁科苏叔叔,你就跟着我,我们生擒沈辞,岂不更痛快?何必受那窝囊气?”
鲁科苏就差没伸手抓住他的缰绳,也急到不行,“小将军!不能再挑衅了,若是被沈辞抓住,会成将军的把柄的!”
阿里克轻嗤,“鲁科苏叔叔,你也是巴尔草原上的云可多(英雄),怎么,被沈辞一吓就吓破胆了?有什么好怕的?沈辞才从西边到林北,又在燕韩京中做了两年的禁军统领,那燕韩的禁军统领就是一闲职。燕韩人好内斗,不似我们巴尔一族,谁是英雄,谁说话。沈辞才来林北多久,他不可能熟悉这里的地形!他怎么打?”
鲁科苏正要开口,阿里克睨了他一眼,警告道,“鲁科苏叔叔,你要是怕,就躲后面,等我杀了沈辞,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大云可多!还有,我父亲不在,就叫我将军,别叫小将军。”
鲁科苏出神的功夫,阿里克已经打马而去。
鲁科苏轻叹。
将军将小将军捧得太高,从未摔下过!
不知天高地厚。
但沈辞不一样,沈辞虽然忠于燕韩天子,但沈辞在西边的几年,是跟着军中一道摸爬滚打,从死人堆爬出来的。在谭进之乱和京中动荡中,看似都没带过兵,但经他手的,但凡同燕韩天子相关的,沈辞都是强硬手腕。
这个人是刘坚的徒弟。
刘坚就是外柔内刚。
沈辞也是。
小将军要吃亏的!
“来人!”鲁科苏大喊一声,有侍卫上前,“将军!”
“通知大云可多(阿里克父亲)一声,小将军没有撤离,贸然挑衅沈辞去了!现在就去,赶快!”
鲁科苏说完,侍卫拱手,“是!”
鲁科苏皱眉,但愿将军能赶得上,唉……
***
冰天雪地中,赵伦持都快要冻透了,忽得,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
赵伦持和众人都顿时打起了精神,还真特么来了!!
袖藏天光 第2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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