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棠嫌他在这儿碍事,赶他去外面看电视。
他瞧着她背影,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做个饭也这么认真。”
他在这儿看看都不行了。
姜如棠拿了个洗好的苹果塞给他,“想吃好的就出去等,我一心不能二用。”
他抛了下苹果又接住,笑着说,“行,我等着吃。”
姜如棠在厨房一通操作,最后整齐了四菜一汤。
从厨房出去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电视机里播的体育频道,是某个射击比赛的决赛录播。
画面里是个中国选手,她看不太懂这些,但听解说像是很厉害的样子。
陈诀看着屏幕,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人啊,还是不能太狂妄,我以前都瞧不上他,现在看看他,再看看我,该是他瞧不上我了。”
她放下手里那碗汤,故意说,“有人给你做好吃的,他有吗。”
陈诀手撑在身后,又看了眼屏幕,“那他估计没有。”
他拿着遥控换了个台,找到个非常下饭的日常综艺,然后起身和她一起去厨房,把盛好的菜端出来。
四盘菜上桌,红椒点缀倒是很有卖相。
他夹了一筷子尝,夸赞道,“味道不错。”
姜如棠托着下巴看他,“我都是跟我爸学的,但没做过几次,平时我一个人的话都懒得做,一般买现成的或者随便煮碗面。”
陈诀吃着饭,接了句话,“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陈同志也不是一个人了。”她算了算日子,“等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见我爸妈。”
现在十二月多,也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我家那些亲戚我都不太熟,就和陈彩萍比较熟,还有那个三叔。”陈诀顿了下说,“就是疯疯癫癫那人,还真是我三叔。”
这么一想,他也很久没去看过那三叔了。
从半年前受伤到现在,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没去过一次。
姜如棠想到以前时不时出现那个人,“他现在在哪儿?”
他吃饭的动作停了一瞬,抬起头说,“精神病院。”
“……”
陈诀想起来去看看他,趁着下午就开车去了,姜如棠跟着一起进去,精神病院里面的氛围到也没电影里演的那么可怕。
铁门铁窗这些倒是真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是半下午,二楼听着热热闹闹,正好是下午活动时间,一些老年人围着看二人转表演。
陈诀在那群人里瞄了一眼,没看见他,又继续往楼上走了。
走到那间熟悉的房间门口,这么久没来,其实他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他推门进去,陪护正在里面喂三叔吃饭。
里面的人看见他,饭也不吃了,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推翻了陪护手中的碗,瓷碗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三叔掀起床垫从下面翻出一张藏了很久的报纸,拿在手里走过来,指给他看,眼神里是急切,是关心。
报纸上是陈诀半年前因伤退役的新闻,旁边还有他的照片。
三叔这两年更糊涂了,从前还会叫他陈侄儿,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挥着手,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情绪。
陈诀忽然觉得心口一酸,就是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谁也不记得,只始终惦记着他。
哪怕他以前从没给过这人半点好脸色。
他声音粗哑干涩,安抚道,“我没事,都好了,都好了。”
后面的陪护拿工具清理地上的东西,陈诀过去时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能再给我一碗吗,我自己喂。”
“好。”陪护人员点点头,收拾完很快出去又拿了一碗饭来。
陈诀端着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三叔不肯吃,固执地接过勺子,不让他喂。
三叔捏着勺子,手止不住抖,一勺饭送到嘴边已经只剩半勺。吃进去后低头看看掉在地上的饭,脸上露出一个难堪的笑。
陈诀还是耐心把勺子拿回来,说,“我来。”
他重新喂,三叔没再拒绝。
陈诀一勺一勺地喂他吃完这碗饭,才把碗放在一边。
三叔从他进门开始,眼睛就没看过别人。
这会儿吃饱了,才看向姜如棠,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陈诀往后瞧了眼,回过头跟他说,“这是我女朋友。”
三叔一脸茫然,像是没懂。
“我老婆。”他想了几秒,又换了个叫法,“你侄媳妇儿。”
这个称呼说出来,陈诀也忍不住想笑。
最后这句三叔听懂了,跟着呵呵笑傻乐。
陈诀在这儿陪他到晚上,姜如棠也在旁边看着,三叔时不时会给她个水果吃,就像长辈对晚辈那样,非要塞到拿不下才肯罢休。
姜如棠都接下来,微笑着跟他点头。
晚上从这儿离开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
白色的雪花在路灯底下窣窣而下,被光穿透染上淡淡昏黄。
她挎着他胳膊,忽然问,“你有没有见网上有句话,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陈诀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他低声说,“何必借着这点儿雪,本来也能到白头。”
姜如棠侧过头瞧他,正想夸他一句浪漫。
结果某人的重点和她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他放下手道,“我命硬,轻易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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