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与针叶峰交连的山林内,夜色静的落针可闻。
是这深邃的静谧安抚着于巳浮躁的心,是这广褒无垠的乾坤包容了远空的阴云。
于巳一声不出,公冶芷萱一语不发。二人静静的站在山林中。
许久之后,于巳淡淡道:“你的身份于某已经知晓。”
“怎样?”公冶芷萱美目一凝。盯着于巳的唇角回到。
“明日——,离开!”言罢,于巳折身而去。
公冶芷萱呆呆的站在山林内,柔弱的娇躯微微发抖。
她不奢望拥有什么,可仿佛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她不在意任何一个人的去留,可一颗不羁的心已经有了牵绊的哀愁。
她玩世不恭,没将一切事情放在心头,可心中却传来丝丝的疼痛,更有汹涌的心泪奔流。
当年母亲因为与父亲相爱,遭到魔族的阻挠,在她诞生的同时,母亲却死在敌人的刀下。父亲及时赶到,方救下生命垂危的她。
她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却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她没有朋友,没有伙伴,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少尊身份。
她的眼前不停地闪过与于巳相遇的一幅幅画面,不禁泪流满面。
她知晓父尊的身份,更知晓坤淼州天和宗的存在。天和宗的宗主便是倡导坤淼州成了卫道联盟的首领,与父尊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对手。
但是,既然这样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她只想心无旁骛地快乐生活下去,根本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而现在她却不能随心所欲,按自己的方式存在于这里。
丹峰于巳的竹舍内。他也是激荡起无尽的思潮。他曾想过,表明公冶芷萱的身份,有过希望玄道子通过控制她的人生安全,来威胁魔尊,使其投鼠忌器,放缓邪恶的杀戮和侵略的步伐。
甚至希望天道的回归公冶芷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如果放弃了修士应有的刚正秉性,放弃了修士的操守,那么自己与那些邪佞之流还有何区别。
同时,冥冥中,他心有不忍的情节出现。他在公冶芷萱的言行中看到了她的本性非常天真、善良。完全没有陆盼儿等女子的功利和自私的气质体现。
虽然二人认识不久,他却有种极为亲近的感觉,这感觉是发至元魂中的。甚至他习惯了公冶芷萱在身边吵闹的生活,心中滋生出了不明的依赖感。
他知道自己和公冶芷萱的关系与岳清灵和陈风的感情不同。但是不同在哪里,他怎么也弄不明白。
这个夜极为漫长,一男一女满怀心事,彻夜未眠。
这正是:
血染孤川迷雾横,
将醒啼晓梦初惊。
离州苍海澄澜过,
不觉萧萧到晚更。
惊异变,斗参腾。
听风听雨落心声,
三分暗愫相思结。
一片明花新处生。
第二日。公冶芷萱看了一眼丹峰,缓步向宗门外走去。
于巳的目光一直送着这个陌生女子前行,很远很远。他知道此生能看到这女子的可能性极为渺茫。
在心中,只想记住这个曾经生死与共女子的身影。而不知为何突然,脑海中浮现当年在阴阳岛的那个魔族行魔堂堂主和其女的样子。
他一经想起,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锋利的匕首便飘荡在自己身前。
这柄溟殇匕首便是那与他年纪仿佛魔族女子送给他的防身之物,当年也是她救了自己一命。
“遇到的人,交心;经历的事,尽力;如果救经引足,事与愿违,也别自责和恼怒,相信付出便有收获!” 娘亲曾经的教导在脑海里凸现。
一幕幕不堪回首被他强压心底的回忆涌上心头,历历在目的往昔浮现在他的眼前:
三年前的一日,卯时三刻,西蒙国天子太昊临朝,百官文武分班入太和殿内站立。
羽林将军白无兮和丞相宇文仲同时分东西出列,白无兮礼让一二,先行静立西首。
宇文仲会意,急忙跪拜,奏道:“启奏陛下,西蒙地大物博。疆域幅员辽阔,国土丰美、富庶。全赖陛下施政有方,实乃天下苍生之福。吾等臣子当全力辅佐陛下,不能让外族扰我疆土才是。”
太昊龙颜大悦,但不知这宇文仲为何有此一说,“爱卿,何出此言,有何事进谏?”
“回禀陛下,臣得探马来报,发现东方千里的魔族有魔军集结,大有向西蒙国进军之势。未雨绸缪,吾等当多加重视。”
“起奏陛下,丞相所言不虚,老臣亦有探子禀报,同时带来魔族首领魔尊炷鞅的一封国书。”白无兮立即跪拜,证实到。
太昊神色一怔,“可将国书呈上。”
当下白无兮即呈上书籍。太昊急忙翻越起来,即怒道:“这魔族之人真乃欺人之极,文悦公主也是他魔人敢觊觎的,回书告知,寡人不接受这通婚之事!”
“陛下息怒,这通婚之事可以拒绝,但是我等不能因此引怒魔人。之所以通婚,这魔人要的是与西蒙国缔结两族交好的结果。我等当做出交好的态势,以其它方式示好便是。”
“白将军所言极是。”
“极是。”
宇文仲等文武百官齐声附议。
“魔人凶恶,寡人如何示好才是?”
“陛下,老臣有一策。不知于将军可否配合?”
“白将军,这与于某有何关系?”闭着二目养神的父亲激灵一下,立即问到。
“魔人向来以强为尊,更是崇尚修仙之人。于将军的爱子不是一个奇才吗,他的传说声名远播。如果让‘麒麟子’入赘魔族,这和长公主下嫁魔人的政治意义不一样吗?”
“好主意!就是不知于将军可否牺牲了。”宇文仲伸出拇指,赞成到。
“听闻魔尊之女也是倾国倾城的一代佳人,更有炼气的仙家之体。麒麟子也不算委屈。”
“这正是一对玉人,天生伉俪,定当成为一代佳话,为两族修好。”
……
文武百官纷纷赞成,出言到。
“好,就这么定了!白将军,你将这讯息传给魔尊,看看他的反应。”
“陛下,不是老臣舍不得麒麟子。只是这样做没有意义呀,魔人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怎么会因此改变初衷呢?依老臣之见,当调兵遣将,加强防御的同时,向修真山门发出救援的讯息。以备魔族之人背信弃义。”
“哼,小题大做。”
“就是舍不得牺牲自己的爱子,还巧言令色什么。”
百官先后鄙夷父亲,阴阳怪气的议论到。
“于将军,国为大,国家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为表忠心,白某将派出犬子与贵公子一同去魔族。全当给于公子随身当书童了。”白无兮大义凛然,正色,朗声到。
“我,我……”父亲当即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父亲的顶头上司甘愿将长子奉献出去了,父亲又有什么因由和老脸拒绝呢。
“白将军大义!好了,尔等等白将军的回音便是。这事,便这么定了。退朝!”太昊为白无兮的义举感动得无以复加,轻声喝到。
文武知道木已成舟,谁敢多言?俱各散朝而去。
朝阳已上三竿,可一场改变冥皇大陆的暴风雨将卷天而起。
“修炼可是需要漫长的时日的,炼气‘融灵’十二阶后,还有道基三阶呢。之后,化元、孕婴还有无数个层次呢。我的麒麟子的路可无比艰辛啊!”白发苍苍的爷爷慈爱地拍拍自己的头,否定了自己“简单”之说。
“那怕什么,自己当坚持下……”
“麒麟子,你且进来。”父亲打断祖孙俩的话,急步走进府堂之内。
半炷香后,符堂之内一片寂静。父亲只身走了出来,笔挺的腰杆似乎有些微驼。
……
磅礴错落的雄峰棋布,草木纵横交织,陡峭山石和遍野的密林夹杂出一条五尺小路。
在这小路上,一行骑兵护着中间的两乘马车,不急不缓地向东方的雄峰行进。
此刻,行驶在前的马车上,自己拉开轩窗的帷裳,探出头来,看了看天空中暗沉的云层,瞄了瞄车后的马车,心中没头没尾嘀咕道:“一定有阴谋!”
收回心思,抓起胸前的蝴蝶状玉佩,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由神色恍惚。
当年的自己自小在富丽的于府中生活,麒麟子是自己的名号。
在西蒙国,甚至整个冥皇大陆上,几乎所有人皆尚仙道,亲武疏文,以强者为尊的风气盛行。若想修仙、得道,修炼是唯一的途径。
坊间流传自己的传说极为惊人,传言自己出生时天生异象,有仙人驾鹤,道临。更是有难得的修真之体,自出生之日自己便自带融灵三阶的惊人修为。
当然,当年自己压根一点修为没有,外人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但是因此小小的自己在巽离州内也声名远播,所以被天子赐名麒麟子,就连父母皆不得以于巳称唤。引来无数人的羡慕。当然,嫉妒自己的大有人在,只是他们只能在背地里发恨、诅咒而已。
别说,这诅咒真的灵验了。
那日,自己父亲早朝回府,神色黯然,给自己和娘亲二人带回来欲以自己以魔尊炷鞅未来“圣婿”的身份送往魔族阴阳岛长住的消息。
自己和娘亲当然不答应,父亲将来龙去脉讲完,自己和娘亲二人也出于大义方面考量,接受了这痛苦的决定。
那玉蝴蝶在娘亲递给自己的时候,讲的那些话,于巳死死的不愿意相信。
原来,当年娘亲在分娩之际,她的亲生子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因脐带绕颈窒息胎死。
就在娘亲悲伤之际,一个鹤发道人出现在她眼前,将同样幼小的自己递给她,并且将死婴带走。
临走前,留下玉蝴蝶,言西蒙国比邻魔域,让父母好生扶养自己。直到自己离开蒙城之际,方可将玉蝴蝶交与自己。将这当年之事道明。
“二位人族朋友,这里便是阴阳岛。”随同我们同来的军兵是魔族之人,指着前方雄伟的大片建筑,介绍到。
一道粗犷的声音惊醒了把玩玉蝴蝶的自己。
自己下得马车,白冉在前,自己随后,很快便进入雄峰所在的山坳中。
一座气势磅礴的成圆形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在这雄浑建筑群外,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滚滚天水环流四方。俨然间形成了一座“岛屿”。
“驾驾驾!”
“让开,让开!”
……
就在自己端详眼前景致的时候,密集的魔军从斜前方魔营中冲出。人喊马叫,气势如虹。
自己一见这一状况,心房不由自主“咯噔!”剧烈地跳动一下。
“呵呵,小于子,你明白了?”白冉故作高深地冷笑到。
“你早就知晓?”自己如同已经了然,惊诧地问到。
“本圣婿到了,炷瑶妹子,还不来迎?”白无兮向一座宫殿内喊话,根本不再搭理自己。
自己一听白冉之言,眼珠一转,似乎猜出了大概。但是为时已晚,难能回天,只能从长计议。便压下心来,看向这宫殿方向。
那里宫殿密集,人头涌动,不见任何人搭理他们。
自己突然感觉脑后寒风疾驰,想都不想,便长身向前跃起,没等回头查探,只听,“慢!白哥哥,你来了。瑶儿今夜便与你圆房,那个‘天才’麒麟子你可别杀,父尊还留他有一用。”
“好的,瑶儿妹妹等白某这便与你相见。”
自己转过头时,白冉缓缓收回袍袖,手中竟然握着一柄锋利长剑。他一想便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道:“想杀便杀吧,听妇人之言做甚,这都是你们预谋的?”
“杀你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现在。预谋不预谋,你知道还有意义吗?滚!”白冉一脚狠狠地踢在自己左膝上,怒道。
自己也不与其多言,踉跄地向前方行去。
“麒麟子,跟某家来。”迎面行来一个中年魔族大汉。
白冉兴高采烈地跑进大殿,自己面色阴郁地随那魔族大汉进入左侧的军营之中。
至始至终,魔尊之女都没出面,只有那一道女声响过。此刻,自己被带进一个偌大牛皮帐篷之中。
“麒麟子,事已至此,你便认命吧。马上你便会知道蒙城的音讯了。”大帐内,红木椅上端坐魔面大汉,轻声言道。
第39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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