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特尔露出苦笑。我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当下便抓起他的肩带，驾驭风的力量承载着我们的体重，往那似乎无边无际的黑暗飞去。身下的水面在风中泛着微波，石笋和石柱在塔特尔腰间魔法灯的照耀下美轮美奂，巨大的反差让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事实上，尽管这个洞穴的尺寸非常巨大，但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大。我说不清是某种具体的岩石结构，抑或是弥漫在此地的黑暗所带来的压抑感——或者两者兼有，在我的心灵中引发这种令人憎恶的错觉和幻觉。总之，莫约飞行了两百米的距离，我带着塔特尔降落在洞穴的另一端，又钻进一处倾斜向上的通道，总算远离了那片水域。
    疲倦地靠在岩石上，望着一坐下就进入冥想状态的塔特尔，我取出笔记，开始计算起手头可用的物资和工具。
    我的灵剑已经永远地葬身在那漩涡中，不过那四十九柄小型飞剑倒还是完好无损。随身空间里储存了充足的食物和饮水，至少能够支撑我们使用半个月，因此不必担心死于饥饿或干渴。
    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出去，或者说带着塔特尔出去。我可没有携带珍贵的洞天法宝，这个随身空间也不能携带活物——因为魔王就是这么设定的，现在我也没办法出去找对方升级她的魔法。
    至于背着或拉着塔特尔前行——我的体能虽然强过大部分同龄的普通人，但并不是电影中接受过生化改造的超级人类，而这个洞穴系统中充满了无法使用御风术的狭窄崎岖之地，单纯用肌肉力量的话支撑不了太久，必须让塔特尔恢复行动能力。
    只是，我在储备药品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要对付超自然的疾病——或者说诅咒之类的，学园都市的急救包在这时候一点用也没有，道门的药物也多以培元固本、扶持正气为主，并不能直接针对黑暗力量进行反制。
    不过我很怀疑，就算是罗马正教的圣水，要对付这种诡异现象背后的黑暗力量，十有八九也力不从心。那真的是“邪瘴”之类的吗？
    想到这里，我稍稍停下了御物书写的动作，在塔特尔面前晃了晃手掌。感知敏锐的武僧很快就结束冥想，睁开双眼朝我看过来。
    “你的脚怎么样了？”
    “还好，受侵蚀的时间不长，我的‘气’能够将‘它’驱逐出去，但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两天。”
    “我这里有道门的丹药。虽然不清楚你们的‘气’具体是怎样的……”说着，我将一枚培元丹递过去，这是最为中正平和的丹药，其他药物我也不敢乱用，“但我想如果能归结于‘生命能量’的话，应该有帮助。”
    塔特尔接过丹药，放到口鼻前仔细地嗅了嗅，然后点了点头。
    “我的感知告诉我，这枚药丸里蕴含着丰富的生机，有了它恢复应该能快不少。谢谢你，云。”
    我摆了摆手，随后武僧服下培元丹，再度进入冥想。在对方冥想的时候，我没有闲下来，而是操控飞剑沿着洞穴走向进行搜查。
    我们所处的是一条向上延伸的岩石管道，通道的尽头是一间低矮的石室，面积大约在四米见方。石室的地面铺满了碎石，非常干燥，上方有一条近乎垂直的通道，正对着下面尖锐的石柱，而左侧的角落则有一个矮而狭窄的洞穴，只能匍匐前进通过。
    七寸长的飞剑灵巧地钻过洞穴——它的长度大概在十米左右，蜿蜒曲折，洞壁粗糙而布满诡异的纹路，给穿过其中的意识带来极其压抑的感觉。飞剑将我的神念和感知带到另一处的岩石空穴，但这个洞穴的两个出口却是向下的。再远一些，就不是我的神念能达到的地方了。
    看起来那条垂直的通道更有可能将我们带到地面，我这样想着，控制飞剑回到岔路口，往上方飞去。通道的尽头是另一段岩石管道，整体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而且高度和宽度变化极大。其中一个方向是死胡同，而另一个方向延伸的距离则超过了我的神念范围。
    连续动用神识让我的精神感到极度疲惫，于是我强忍着睡意布下剑阵，然后盘膝坐下，吞服一枚培元丹，进入修行状态。
    莫约两个小时之后，我感觉精神和体力恢复了不少，而塔特尔也暂时结束了他的冥想。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你的丹药非常有用，我现在已经能稍稍动用左脚走路了，只是要恢复战斗力还需要一天左右。”塔特尔率先开口道，“你曾经说过，你在南方见到那种洁白细沙——我是说，那种吞噬万物的现象，是吗？你还记得多少细节？”
    “呃，实际上，我只见到了‘吞噬’结束后的场景，当时我刚刚从现实世界进入梦境世界。细节嘛……平静清澈的海水和底下的沙子倒确实是一模一样。不过那天之前的夜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要听吗？”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尽可能详尽地描述了那场梦，那个神秘而恐怖的空间，那三只燃烧着的眼睛，以及那巨大的黑色三角形。听罢后，塔特尔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很抱歉，我没办法找出这些事物背后的奥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到修道院去一趟，老师傅们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这正是我所想的。不过我仍然稍稍掩饰了自己的兴奋，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将话题带回我们当下的困境——如何出去。
    我带着塔特尔来到我们所处的岩石通道的尽头，向他大致说了两个方向的洞穴结构，并建议选择向上的那条通道。
    “我的随身空间里有绳子，我可以先飞上去，然后用绳子拉你。”
    “不，这里的岩石太过粗糙，拖拽的话会磨损绳索。将绳子固定好就可以了，我这个状态虽不能飞檐走壁，借助绳索爬上去还是可以的。”。
    我们顺利地进入上方的岩石管道，然后朝着不是死胡同的那个方向前进。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洞穴里，嶙峋的岩石在灯光下拖曳出宛如森森鬼影的黑暗印记。我们前进了大概十五分钟，就在一堆碎石前停下了步伐。
    坍塌下来碎石几乎完全封堵了那条向上的通道，只剩下一条极为狭窄的漆黑的缝隙，甚至连我的体型也无法匍匐爬过。我控制着飞剑从缝隙间钻过去，但很快就迷失在那些碎石之间的空隙和岩石的裂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