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红日斜斜挂在东方，尚未开始释放太多的热量。
    空气略温，夏风算凉，背着包的，拿着书的学子们三五成群，沿着马路或走或骑或跑地朝市一中而去。
    此时正是暑期八月，这些晨起上学的人无疑是高三级的学生。市一中规定八月三分之二的时间用来给高三同学补课，风雨无阻几年不变，这对家长和学生来说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补课第一天，也是开学第一天。班级不变，班上的同学不变，高二相处一年，大家都比较熟悉了，所以尽管大夏天的补课让人不爽，但一在充满冷气的教室坐下，大家就对着一月未见的好友或对手兴奋地聊开了。
    但，这种情况却不适用于新同学。
    新同学沈云兮正背着书包，独自上三楼。她一面走，一面目光掠过一路的牌号，最后在走廊尽头的高三十一班处停下来，瞥一眼——
    里面乌压压的人。
    沈云兮想起什么，提步直往办公室去。
    十分钟后，班主任老陈和沈云兮一前一后出来。
    老陈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沈云兮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调个位子出来，顺便叫个男生帮你搬桌子。”
    “好的，谢谢老师。”
    沈云兮乖乖道谢，眼见班主任的身影渐渐远去，便转身正靠在走廊杆上等着，俯视楼下枝叶繁茂的梧桐树。
    另一边，班主任老陈从前门进去，跨上讲台。
    教室里原本活跃的气氛瞬间沉静了不少。
    许是歇了一个多月的假，许是才开学第一天，班上同学有恃无恐似的，大着胆子闹，见到班主任了，松散的样子虽收敛了一点，但那一点也就是意思意思，没什么诚意。
    毕竟是第一天，老陈也不多计较，宽容地让这群“蚂蚱”暂时蹦跶一会儿。他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圈，确定了方位之后走到坐在右墙边的女同学前面，说：“何栩，你往后移，前面空出一个位子出来。”接着他抬起胳膊，指着女生所在那一列的全部同学示意：“这一组，全部往后移一位。”
    “干什么啊？”
    “现在就搬吗？”
    “这是要换座位啊？”
    “坐得好好的，我不想搬……”
    “……”
    一时间组员七嘴八舌的，或发问，或埋怨。
    “就现在，赶紧的，最后面先挪，别磨磨蹭蹭了！”老陈看不惯某些人懒懒散散的样子，提声催促道。
    每个人移动的面积不大，很快最前面的位子空好了，老陈没再说话，走了出去，路过教室后门，身形略一顿，而后站在门边朝里望。
    此时几个男生正往门口方向走，老陈扫了一眼，对最前面的那个招了招手：“那个——成御，跟我来一下。”
    眼见成御被招呼出去，后面几个男生坐回凳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靠，刚开学，老陈就有什么好事要找成御啊？”
    “御哥今天这运气……又有美差找上门吧哈哈！”
    “今天能有什么美差，肯定是苦力活吧……”
    “哈哈哈陈斯惟你又真相了！”
    “……”
    他们嘴里被苦力活找上门的少年此时站在走廊，脸上有淡淡笑意，问：“老师，什么事？”
    班主任边走边将手一扬，指着远处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沈云兮，对他说：“你去一楼楼梯间帮新同学搬个桌子上来。”
    成御跟在老陈后面，闻言，掀起眼皮看过去，脸上的笑意淡去不见。
    “嗯。”
    老陈带着人走近，指指身后的成御对沈云兮嘱咐道：“沈云兮，你跟着成御去拿凳子吧。”
    站在班主任后方的男孩个子很高，直直高出班主任一个头，沈云兮抬眼快速一望，便乖乖点头：“好的。”
    班主任进了办公室，成御迈开腿，一言不发地折身下楼。
    沈云兮有意落后几步才跟着走，垂眸认真地看着一层一层的阶梯。
    楼梯间由各班级轮流打扫，一般不会落锁。成御推开门，地面很干净，只是放置的几排桌凳上积了一个多月的灰。成御拧着眉，朝桌面嫌弃地吹了一口气，灰尘霎时纷纷扬扬地浮在空气中。
    成御下意识地避而远之，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沈云兮毫无准备，被他踩了一脚，痛得低头“唔”出一声。
    “抱歉。”成御很快松开脚，道歉的声音冷淡，听在沈云兮耳中，没有什么诚意。
    这人看着一副酷酷的模样，还有点冷漠，沈云兮倒不怕，只是觉得对方的身高对她来说太有压迫性。作为矮个星人，心里实在有点不自在。
    她动了动鞋里被踩痛的脚趾，神色恢复正常。视线一偏，看到旁边桌上摊了块抹布，她拿在手里，才开口：“你别吹了，我用抹布沾水擦一擦。”然后就往隔壁卫生间走去。